临近中午时分,王婉之像个小孩子规规矩矩的端坐在桌子前等待着。
倒不是饿了,而是期待着金陵盐水鸭这道菜。
金陵盐水鸭是她最喜欢吃的菜,她却很久很久都没有吃了。
犹记得最后一次吃盐水鸭这道菜是在她七岁的时候。
前一晚,她被病魔折磨了一夜,隔日一早,母亲早早起床,亲手给她做了盐水鸭。
她满足吃完之后,沉沉睡了一觉,直到天暗才醒来。
父亲将她叫到床前,然后她看着母亲安详睡着一动不动。
周围都是哭泣声,她明白母亲永远离开了她……
自此之后,王婉之就不再吃这道菜,她把这道菜的温暖和悲伤都永远留在心底深处。
母亲是个美人,典型的贤妻良母主母风范,母亲会女红,亦精通厨艺。
相反,她却像个男孩子,一点也没有继承母亲的温婉,母亲也经常笑话她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
想着想着,王婉之露出微笑,很久很久了,却不知道是否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她期待着……
燕语的脚步声这时传来,王婉之心头顿时雀跃起来。
燕语端着饭菜走了进来,看见小姐溢于言表的期待,笑道:“小姐,来了,等久了吧。”
王婉之微笑朝饭菜看去,却是一愣,问道:“燕语,还有吗?”
燕语瞥了一眼丰富的饭菜,讶道:“不够吃吗?”心中暗忖,小姐你的胃口没这么大吧,我都怕你吃不完。
王婉之脸上笑意淡去,淡道:“够吃。”
燕语察言观色着,问道:“小姐,是不是这些饭菜不合胃口啊,要不我重新让他做些你合胃口的。”
“不用了。”
王婉之说着拿起筷子,平静而优雅的用餐。
燕语一旁守着,看着小姐好胃口如久,心中高兴,突然瞥见小姐竟穿着女裙,讶道:“小姐,你今天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王婉之低头瞥了一眼身上的女裙,苦笑一声,嘴上淡道:“昨天不是穿了吗?”
“昨天是昨天,你昨天说过就此一回,没有下次!”
燕语说着捂住自己的嘴巴。
王婉之没有应话,这个问题就在无声中揭过去。
王婉之用完餐,燕语收拾碗筷正准备离开,王婉之却将她叫住。
“燕语,帮我梳妆打扮。”
燕语闻言一讶,愣愣站在原地。
王婉之微微一笑,转身走到梳妆台去。
燕语回神,放下方案跟了上前,拔下小姐头顶的男簪,一头乌黑长发荡垂下来。
王婉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长发披垂贴脸,分明就是女子之姿。
燕语一边帮王婉之梳着乌黑的长发,一边帮王婉之将长发挽束髻起,插上步摇拴住了乌云。
正要为王婉之施粉画眉,王婉之却道:“燕语,我自己来吧。”
燕语愣了一下,笑道:“小姐,这事你从来没有做过,行不行?”
王婉之微笑:“马上就要嫁人了,总要学习怎么当一个小娘子,却不能把自己当成一个男人了。”
燕语笑道:“小姐想当小娘子了,可真是天下第一大奇事。”
说着连忙又捂住自己的小嘴,这件事较为敏感。
王婉之淡笑:“无妨,你一旁帮我把关,好坏给我说一下。”
王婉之虽然从来没有给自己化女妆的经验,母亲在镜前梳妆的印象却极为深刻。
她像个初学的少女,拿着眉笔学着母亲的样子在眉毛上轻轻勾画着,笔触如作画,随着勾画,浅淡春山越浓越黛。
燕语暗暗惊讶,这就是天赋啊,小姐无论学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一学就精。
这一双气象高华的眸子,也随着颦青眉黛多了几分女子的盈盈妩媚。
“燕语,眉毛画的如何?”
燕语笑道:“小姐,我说好看没用,最好问他。”
王婉之没听懂,问道:“问谁?”
燕语笑道:“西边宅院的谢郎。”
谢郎两字让王婉之顿时脸颊飞红,镜中人儿轻颦浅羞模样竟别样动人。
燕语哇的一声:“小姐,我从来不知道你竟如此娇媚动人,你穿男装实在是暴殄天物,你早该穿上女装化上女妆了。”
王婉之在脸上薄施朱粉,她的脸色本来微黄,隐含沧桑,在朱粉的遮盖下,倒是多了几分桃红,显得气色更好,容光焕发。
燕语轻轻问了一句:“小姐,你是特意为他而妆吗?”
王婉之嘴上淡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不是失礼之人。”
燕语笑道:“那也得先受礼才回礼,若是拒绝就不用回礼哩。”
“盛情难却,他有三分真诚,我亦要报予七分真诚。”
胭脂在檀唇轻染着,唇越红越嫣,透着月季花般鲜艳的色泽。
只是……王婉之黛眉轻颦。
这唇却是点的不好,唇如禾雀啄嘴,过分而失去整体美感,显得如同窑子女子浓唇。
燕语见了忍不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