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记错了。”四表舅说道:“看看四年。”
周至往后翻了几页,对四表舅读书的细致程度不禁叹为观止:“啊这里,熙宁四年,六月甲子,除太子少师,居颍州。六月甲子,时间也对上了。”
四表舅指着贴子上欧阳修留下的“复观”二字:“那欧阳修跋文的创作年代基本就可以确定了——这是欧阳修完全离开政治舞台的时候,翻阅到亡友的书帖,而留下的文字。”
说完又指向石延年的字迹:“和这个一起,应该是分别创作于欧阳修政治人生的两个关键节点。”
“这又是如何推断出来的?”
“从欧阳修和石延年的生平,加上这幅字的书风。”
“欧阳修第一次回京是在景佑元年,召试学士院,授官宣德郎,回京任馆阁校勘,参与编修《崇文总目》。”
“之后于景佑三年也就是1036年,因参与范仲淹的政治改革,而被贬为夷陵县令。”
“到康定元年也就是1040年,被召回京,复任馆阁校勘,编修《崇文总目》,后奉命知谏院。”
“至庆历三年也就是1043年,出任右正言、知制诰。参与庆历新政,之后又遭失败。”
“石曼卿的这道书法,当是大成之作,因此必定是中年之后的作品。”周至补充道,又从书架上搬下《宋史》:“宋仁宗康定二年也就是1041年,石延年卒于汴京,只活了四十七岁。”
“对呀。”四表舅说道:“因此欧阳修与石延年的交情,应该是景佑元年之后才开始深厚起来的,而当时欧阳修才入京师,不可能因为文名就得到仁宗的赏赐。”
“不过第二次入京就不同了,第一次是参与编修,第二次是主编,还知了谏院要职,这是宋代皇帝安放未来宰执的位置,这一次得到澄心堂纸的赏赐,那就是合情合理了。”
“所以石曼卿帮欧阳修题诗,就只可能发生在1040,1041这两年。”
“而就在这两年,发生了一场大事儿。”
“元昊入寇!好水川大败!”这是周至历史小说的远背景之一,他当然非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