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宿在河边,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去河边打水,就算昨天喝了,可走了整整大半天,一路上歇都没歇过,烈日下晒几个小时,早把人渴死了。
张达义看着身旁的犯人去换了干净水回来给家人,忍不住抿了抿干涸的唇角,低头看着躺在他身旁休息的年迈老娘,心里愧疚不已。
老娘本在府中日子过的清闲,又有丫鬟婆子伺候,可自己在朝堂上呈一时之气,惹怒君王,如今却让满头白发的母亲跟着自己受这等劳累,不孝啊。
老夫人听见儿子一声叹息,知道儿子心里又不顺畅了,便坐起身来。
“富贵荣华一场烟云而已,我儿既然觉得不对,那肯定有我儿的道理,娘没事,不就三千里么,当初你爹走后,我带着你南下逃荒去寻亲,不也熬过来了?”
张翰林愧疚地看着母亲,“娘,不一样,当初您老还年轻,现在本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我还让你跟儿子受苦。”
老夫人看着隔壁有水喝的人家,心里也羡慕。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再给我儿一次机会,违逆心意的事你也不会做。”
知子莫若母,老太太之前也受过惊吓,当时差点以为儿子触怒圣上被砍头了,吓得差点晕过去,后来听说儿子没死,老太太又活过来了。
过了大半辈子了,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
张达义见老母亲如此通情达理,愧疚的心情更盛之前。
突然——
一只水囊递到他面前。
张达义愣了片刻,抬起头。
“谢将军?”
谢豫川轻摇了摇头,恭敬道:“我如今已不是什么将军了,大人唤在下豫川、六郎都行。敢在朝堂之上仗义执言,张大人高义,这有水囊一只,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他见张达义没收,便将水囊送到张母手中。
张母看看儿子,张达义眼底微红,拱手道:“多谢六公子了!”
谢豫川与外人话不多,见张达义没拒绝,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转身打算回去,却被张达义叫住。
“如今你我同为阶下囚,谢公子也莫要再唤我大人了。
谢豫川聪慧,“那以后予珩便叫先生了。”
以张达义的学识,谢豫川这个后辈叫其一声先生,倒是让张达义听着顺耳。
两人此前从无交往,张达义清廉为官,鲜少与谢豫川这种世家子弟来往,谢豫川年少习武,立志从军,来往之人也很少有文臣。
两人一时无话,便各自分开。
张达义看着母亲怀中的水囊,心中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