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瞧见三个年轻貌美的女娘款款走出。
萧明月青丝垂肩,已然褪下男服换了襦裙,她的眉眼仿若春柳般柔软,言语却如金珠落盘掷地有声:“楚郡翁主在此,何人喧闹。”
***
宋言看向青阶之上的萧明月,略有恍惚。
曾经离别时,她只是个爱哭爱闹的小孩子,未能与之相伴的日子里任其野蛮生长,独闯风雨。他在时,只愿她成为一株柔软细腻的小草,他走后,她必须得成为一朵带刺的鲜花。
阶下众人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京兆尹上前端详着三个女娘,萧明月居于前端,身后的花玲珑搀扶着陆九莹,后者面露睥睨之色却如贵人那般冷傲。
京兆尹大抵瞧出陆九莹身份,但还是稳妥地问上一句:“我乃京兆尹杨稷,不知楚郡翁主为何居于商旅谒舍?”
陆九莹目光示意萧明月,后者双手交叠于腹,走下台阶。她替翁主回道:“杨大人,我家翁主得了圣上旨意,前来长安参与七皇子选妃,先前因着琐事耽误了,此刻正要前往鹿鸣行馆。”
“原来如此。”
京兆尹说着话,目光再次投向陆九莹,似乎要探寻些什么。
花玲珑此时替陆九莹抚平衣裙,将系于腰间的芙蓉金印往前拨了拨。京兆尹一眼便认出那是参与选妃的贵女们独有之物,他连忙侧身让出道来:“那便不耽误翁主大事,望翁主一路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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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思的老秃头一开始并没有认出萧明月与花玲珑,但是他见过芙蓉金印,昨日从流民手中抢过的时候顺手赠予了西境使者乌洛。眼下再见,他对三个女娘怎能不心生疑窦。
“等一下!”
老秃头甚是胆大,上前推开京兆尹走至萧明月面前,岂料宋言先行一步隔开二人。他正了正头顶的黑羽帽,压根不把宋言当回事,睁着一双浑浊色欲的眸子笑说:“小娘子,我瞧着你怎么有点眼熟呢?可是今早在我九思醒来,游荡了花园子?”
宋言眸子一冷:“你竟敢出言戏弄翁主的人,这是大不敬之罪!”
老秃头丝毫不惧,甩着一脸横肉:“我们现在要抓捕射伤阚吉公子的恶徒,任何可疑之人都要接受审查!我还没追讨你的失职之罪,倒先来问我了!”
萧明月并未在意老秃头的调戏之言,她问道:“不知九思寻的恶徒是何模样?”
老秃头这才眯着眼睛,在三个女娘的身上来回巡视。
“一个流民,还有一个会甩鞭子的年轻郎君。”
萧明月唇角含笑:“那这里有你们要找的人吗?”
老秃头见过诸多鱼龙混杂的人等,隐隐猜测她们是否换了装,他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有没有还不清楚,但我知道执金吾缇骑在此,便是恶徒所在之地。”
他竟想到了另转矛头。
宋言从未想过要隐瞒与萧明月的关系,只不过萧明月略有思虑,不愿旁人挑出阿兄当值中的刺来。再者她想到另一事,觉得尚有脱身余地,索性当着众人的面问出口:“你莫不是怀疑我就是那流民或者小郎君了?”
老秃头冷笑一声,看着她要如何辩解。
“听闻九思仅供贵人下榻,我一个卑贱的奴婢怎敢染指,但奴曾做过梦,梦见鲜花不生贵人院落,倒喜爱长一些金子呢,奴艳羡胜景,不知九思是否也是这般迷人的宝地?”
众人皆不明白萧明月所言何意,只有老秃头陡然变了脸色。
他心头慌乱,一时语噎:“你,你……”
萧明月紧接着再次相问:“我家翁主前些日子受了风寒,若能去九思那样的宝地歇脚定是舒坦,不知主家可否让杨大人领着我们去上一趟?”
老秃头一时蒙了,心中只想着金子,京兆尹于旁侧立即接话,根本就不想摊这趟浑水:“贵女选妃并不属本官之责,若翁主有此想法我可代为禀报大鸿胪,由裴大人做决策。”
老秃头急眼:“你们应当快些去鹿鸣行馆面圣,歇甚歇!”
萧明月佯装失落:“倒是我思虑不周。”而后眨眼说道,“那我们便立即前往鹿鸣行馆。”
老秃头猛然拂袖,苦水下咽。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指认萧明月,甚至自我怀疑眼前几人究竟是不是伤了阚吉的人。想到适才那句意有所指却又模糊不清的金子,半晌,他盯着萧明月愤恨说道:“请便!”
京兆尹松了口气,今日是九思亲眼过目的人,若日后再有纠葛也是同他无关。京兆尹将九思众人领走,继续搜寻恶徒,谒舍院落恢复平静。
可萧明月并未松懈,她回过头来说道:“姊姊,此地不能久留,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