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唤陆玥的小女娘拈去膝盖上的叶子,她将柔软的绡纱松弛下来,裙裾于风中垂落仿若一朵娇俏的凤仙花。紫色的绡纱单薄而又明亮,边沿皆是熠熠金线勾勒出的云纹,远远望着像极了深海珍珠,晶莹剔透。小女娘于一众锦衣华服间格外出挑,不仅是穿得单薄,也更有桀骜的气势。
陆玥抬起头来,好一副仙姿玉貌,灵俏眉眼,虽未有钗环珰钏为饰,但骨子里的那股高贵劲浑然天成,无须任何金器衬托。她以下巴对着丁香色衣裙的女子,二人衣色相近,但她的凤仙紫似乎更胜一筹。
“柳文嫣,你是瞎了眼么?小畜生是从树上掉下来的,怎的变成我杀了它?”
柳文嫣气急,起了身便冲过来指向陆玥,陆玥还没恼,身旁簇拥的小姊妹倒是伸手打落柳文嫣的指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翁主名讳,别说一个畜生,把你都能放在树上。”
“你不过区区书吏之女,有什么资格同我说话?”柳文嫣怒怼。
“她没有,我有。”陆玥傲慢开口,抬眼看了下高枝,“小畜生爬那么高活该摔死,换作我城阳王府出现这么个脏东西,我阿父便是连树都要砍了添柴。”
柳文嫣内心愤懑,多半猜到地上的陷阱一定是陆玥着人挖的,这是要联合起来诱她入坑,却不想摔死了心爱的小狸奴。她强忍住怒火,冷笑开口:“城阳王府自是过得惬意,听雨烹茶,拈花弄月,不像我家,我阿父阿兄们年年都要上战场,为朝廷建功,更为圣上解难。圣上还总劝我阿父注意身子,没事多学学城阳王呢。”
小女子一张利嘴,戳人肺腑。
陆玥怎会听不出柳文嫣的暗讽之言,若是城阳王也同柳候一般能干倒也罢了,可偏偏三代都是平庸之辈,若不是出生宗族,哪有如今荣华富贵。众人都知深意,顶多背后无人处议论半句,像柳文嫣这般当着外人面挑刺儿的倒真没有。
“你敢编排我阿父?”
柳文嫣一见陆玥生怒,陡然来了气势:“那话可不是我说的,是圣上亲口所言!”
陆玥哪敢触及天威,只得说道:“柳家不过出了这一个云候,有何骄傲的。”
“那也总比你家占着功爵之位,空有虚名要强得多!”
陆玥生性倨傲,如何能忍柳文嫣让自己出丑,她忍不住伸手将人推搡半步:“有本事云候生来也是亲王,叫你做个翁主!”
“你侮辱我阿父!”
“是你先侮辱我阿父的!”
柳文嫣本就积攒着恨意,此时恰好等来陆玥先动了手,她便立即反扑回去,索性撕了那件荧光闪闪的绡纱裙,再薅着对方的高髻强迫颔首认错。柳文嫣到底出生武将世家,即便不懂招式也能将人锁住要害。
眼看陆玥被困,身旁一道的小姊妹连忙抱团,能上手定是要用腿,使不了劲的便一同薅头发撕衣服,柳文嫣以人数败阵,被摔在地上难以反抗。
陆九莹欲想上前拉上一把,岂料身后突然又冲出三四个小女娘,口中喊着“文嫣不怕,我们来了”,她当即让开道路,任其两方人马于花海中滚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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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栏旁的花玲珑问萧明月:“姊姊,我们要去打吗?”
萧明月看热闹来了劲头,她领着花玲珑走下长廊:“不打,但我们下去看她们打。”
而后萧明月三人远观一旁,嗅着清风送来的花香,晒着温暖的阳光,看着一帮娇俏可人的小女娘们撕得面红耳赤,口吐恶言。
以陆玥和柳文嫣为两派的争斗如火如荼,若不是赶来的译官和女婢们劝架,只怕是一番好打。但译官哪敢直视衣衫凌乱的贵女们,先前还伸手阻拦,后来索性埋着头被女娘们一同扇巴掌。女婢们也受了些苦,不敢直言相劝亦不能动手去帮,着实急得眼含泪花难受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