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之后,实学派在朝堂一家独大,再也无人可以制约,而高务实不管是能在伐元之战中立下功劳,还是迅速回京并接下平定漕军乱局的任务,前往江南或剿或抚稳定漕军,因此功劳而顶替空缺的一个阁老席位,那都是极有可能的。
不过申时行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性虽然有,但着实不高。站在高务实的角度来说,他根本没有必要把南下平定漕军骚乱当成大功看待——伐元之功不比平定漕军骚动之功大十倍百倍?放着伐元之功不取,却来捞这点蝇头小利,这绝非高务实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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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高务实此刻远在大宁,如何遥制江南这边的琐事?虽然正如王锡爵所言,高务实如果早有防备,他的人部分得知“倭寇”来历是可能的,但却不应该能深入干涉,更别说推波助澜。
总之,高务实插手此事不仅动机不足,能力可能也不太足,黄雀应该不是他。
可如果不是高务实,那还能有谁呢?
许国、沈鲤一派?嗯,他们倒也是希望高务实伐元中断,被召回国内的,不过如果高务实都“能力不足”,他俩恐怕更加不足吧?要知道,这推波助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仅要精确了解王锡爵这边的计划,还要有能力做出相应的安排和变动来改变事态走向。
比如说:数支漕军莫名其妙的集中去了南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是奉了谁的命令?
申时行面色依旧不豫,但还是勉强忍住心中不满,将这些想法简单说了说,打算看王锡爵有什么看法。
王锡爵果断道:“并非实学派的人在操弄。首先高日新万全没有动机,他是个做事极有条理的人,二十年来从不盲动,如有所动,必是先有万全之准备,而不会想一出是一出鲁莽行事。而且高日新也不是个不顾后果之人,把骚动变成暴动,把千余人变成万余甚至数万,更不是他的风格。
至于许颍阳、沈龙江二人,他们或许不愿看到高日新再出风头,但无论如何他二人也是高文正之门生,若是做出这等事来,一旦事情有个万一,暴露于天下人之耳目,他二人立刻表示声名尽毁的结局,这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申时行有些恼火起来,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总不可能是王对南(王家屏)吧?他有什么立场这么做?”
“自然也不是王对南,他不仅没有立场这样做,更没有能力做出此事。”王锡爵大摇其头,顿了一顿,沉吟道:“元辅,我怀疑……这人恐怕出自我心学内部。”
“你说什么?”申时行很是吃了一惊,整个人都紧张起来,急忙问道:“何以见得?”
王锡爵苦苦思索,眉头早已皱成深深的一个川字:“我尚未想到其动机,但是……让江南漕船临时去南京集结,此事只有一人能够做到。”
申时行倒抽一口凉气,喃喃道:“漕运总督……舒应龙?”
舒应龙,嘉靖二十年生,字时见,号中阳,广西全州人。祖父舒文奎,举人;父舒纲,为弘治十四年举人;兄弟应凤、应麟皆举人。
舒应龙本人为嘉靖四十一年进士,初任广东东莞县令,以“发奸摘伏如神”着称。万历初年升广东左布政使,万历十二至十四年任贵州巡抚,十五年底任户部右侍郎,后改任漕运总督至今。
此人原本一直是心学派中的地方大员,地位虽高却谈不上核心,直到做了户部右侍郎,因为算是打入了实学派基本盘中,开始受到申时行重视。
从那时起不久,舒应龙开始成为心学派重臣之一,虽然与申时行、王锡爵不能比,但次一级的大臣里头,他也算是心学派代表人物之一了。
不过,户部既然是实学派的基本盘,那就意味着心学派的人虽然也偶尔能进去,但绝不可能做太久,因此舒应龙在任一年左右便不得不调任。实学派并不太在意他会调去哪里,于是申时行果断把他调到了漕运总督这个位置上。
漕运总督是个权力甚大,但却并非实学派很有兴趣争夺的位置,因此舒应龙做了几年漕运总督也没人挑刺找他麻烦,位置颇为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