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这次出征看成是赌博?”
“上天也在注视着您。主公若不行动,天下又将沦为乱世。”
“你说得没错,彦右卫门。我若坐以待毙,不出半年,天下自会四分五裂。不过,我却不把这看作是一次赌博——世上岂有十成十把握的赌博?”
“主公竟有如此胜算?”
“然。”
“既如此,此城我一人足矣。请主公把内藤弥次右卫门和主殿助也带去。若在这里,只能和我一起死去。值此非常时日,就这样死去未免太可惜了。”
这完全是元忠发自肺腑之言,家康不禁为之震颤:“彦右卫门!你认为在我出发之后,这座城早晚会遭大军包围?”
“主公您不是也早就看透了吗?您脸上写得清清楚楚呢。”
“既然你已看出来了,我也就不再隐瞒了。是啊,此城将最先被包围。”
“请您不必说了。彦右卫门死也要让他们看看,我们三河武士到底是怎样的男儿!总之,我先去了。我的死必会让天下一分为二,之后再由大人痛痛快快一统江山!
哈哈哈……为了不留下遗憾,您看,我把所有的米都做成了牡丹饼,还为那些食用之人做了法事。”说着,元忠一把抓起一个牡丹饼,当着家康的面大嚼起来。
家康也笑了。他边笑边伸出手,拿起一个牡丹饼,可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睛模糊了,连手中之饼都看不清了。
“彦右卫门,我看你越来越像伊贺爷了。那时候,伊贺爷总是斥责我,总是爱教训我。家康终于听到了神佛的声音,终于变成了你口中所谓能进行大赌博的人。你把弥次右卫门和主殿助都带去吧,这是我送给你的殉葬之人,你把他们带到阴间,好给你作个说话的伴儿。”
“那太浪费了。”元忠继续坚持道:“只要松平五左卫门近正一人就够了,我负责本城,五左卫门负责守护外城。而您带走弥次右卫门和主殿助二人,定会有更大的用处!”
说毕,他无限感慨,笑了起来:“主公远赴会津,若局势无变动,我和五左卫门二人留守即可。若您东去之后,发生变故,此城池迟早会被敌人包围,而附近也无救援之人。所以,即使您留下五倍十倍的人马,结果也无两样,反倒造成无谓的牺牲。”
“绝非无谓的牺牲!”家康终于流下泪来,哽咽道:“是,附近的确没有后备队,也没有能前来救援的人马。但若伏见城防守坚固,就足以牵制那些见风使舵之辈。最为重要的是,即使我只留下你一人,把剩余二人都带走,他们也绝不会答应。
没有人会去打一场必死的仗。哪怕是为了绝无仅有的生存希望,家康也总是尽力去安排好一切,否则,后人便会骂德川家康不义。此事你莫要再勉强了!”
元忠背着脸,静静听着家康说话,他不再勉强,痛快地点头答应:“主公这么想也不无道理。”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不,在下的理解或许与主公不同。主公要取胜,要天下一统。为了这个目的,主公从一开始就把元忠置于死地,您实在理智到冷酷……但是不瞒主公说,这也正是在下愿意誓死追随的理由啊!
只是,倘若让天下人也产生这种理解,就非元忠初衷了。因此,在下便服从主公的安排。”
德川家康身体微微一颤,说道:“彦右卫门,记得幼时,我曾养了一只百舌鸟,让它模仿老鹰,竟被你教训了一顿。”
“哈哈哈哈。那时元忠的确很生气。当时还被主公踢下走廊,吓得不轻。”
“多亏了你,家康才成了一只雄鹰。”
“在下也深有体会。但仅仅做一只江户的鹰还不够,主公,请您定要通过此次战事,变成天下的雄鹰。”
“元忠,今晚你我二人一醉方休?”
“主公能够赏脸,元忠荣幸之至。”
当晚,二人一直喝到深夜。他们频频举杯,沉醉在对陈年往事的追忆之中。
----------
感谢书友“曹面子”的打赏支持,谢谢!
感谢书友“云覆月雨”的月票支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