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小,别信那群人的鬼话”沧羽攥紧了弟弟的手腕,“随我走吧,我们回家。”
“家?”
泷邈甩开了他的手,露出诡异的表情。
“我没有家了。”
“……你听我说”沧羽的语气柔和下来,“我的年龄,按照人类的算法,当你爷爷都不算老。你我是真正的兄弟——比起你杀了的那群人来说。只不过,我们的娘亲是不一样的。我们爹爹是白鹭妖,我额娘是姑获鸟。但你不一样,你的娘亲是泷家那个女人……”
接着,他的面色阴沉了些:“那么,你把她杀了吗?”
泷邈摇了摇头。
“她不在。但就算她在,我也不会……”
“那可不行”沧羽打断他,“你怎么能对人类心存眷恋?我的爹娘都让人给杀了,你可不能……”
“和我有什么关系?”泷邈反问,“你口中的那个爹,他见也不曾见过我。你若没有骗我,这些年来他对我不管不管,泷家倒还给一口饭吃。我是清楚了,你要真是为我好,可别是你娘影响你的。”
沧羽睁大了眼睛。
“小孩子难道不可爱吗?你在我眼里也只是个孩子呢。唔,人类之中的幼崽倒是有几分可爱,可一旦长大就变坏了。爹……他是有苦衷的,他再也回不到那里去了,只听说他又有了一个儿子。他总念叨着你,临终前还抓着我的手,嘱托我一定要找到你。”
“……那又如何”泷邈皱着眉甩开他的手,“与我无关,我要回城里去。”
“不行!你走了,我可只剩一个人了。啧……我算是明白了,你对人的念想,该不会也是因为你娘亲害的。你可别逼我,让我去断了你的念想。”
“你敢?!”
一瞬间,泷邈的脸上浮现出裂纹般的绒毛,虎牙更尖了些。他感到肩胛骨传来一阵刺痛的感觉,这感觉令他清醒了些。他立刻让自己平静下来,压制住那股奇异的力量。
沧羽举起扇子,微微眯起了眼。
“我听无乐城传言,泷家说你是领养的,你不该知道你娘亲。兴许她平时总照顾你,让你有了依恋,得知真相时才很快接受了吧?”
泷邈的嘴唇微微颤动,随即,他缓缓点了点头。
“她也一直吃着苦,在府上抬不起头。”
“唉,一个大小姐的身子,怎么就沦为丫鬟的命呢?既然泷府说话算数的都死的差不多了,你随我走便是,不会再有人难为剩下的人了。我们回去找办法,让你脱去半身凡体,成为真正的妖怪……你会像我、像爹爹一样的,会比爹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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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羽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闪着某种灵动又纯粹的光,这让泷邈很难不去相信对方的诚意。只是,他说的那番话让他感到难以接受——不是说任何时候,对失落者伸出的手,都是能被攥住的。现在的泷邈几乎是前所未有的混乱,而且他承认,他娘亲对他很好,连馒头凉下来都要给他焐热。尽管,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她的身份。
突然来一个妖怪,开口就说是自己的哥哥,要来救他……即使他的确长了一张与他颇为相似的脸,他也很难接受。他所说的一切,简直就像是别人的故事,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
“不……”他摇着头,“我不会和你走的。”
“……是我操之过急了”沧羽的眼神灰暗下来,喃喃自语般说,“也对,是我吓到你了,我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看来还是要解决了后患——我得去帮你,把泷府杀个干净。你不会介意吧?那里留给你的,尽是些悲伤的回忆罢了。”
他说的不错。以“养子”生活的他,知道自己的待遇比起那些正牌的少爷小姐低得多。上面的人虐待他,下面的人捉弄他,从小,那群人只会让他心怀感激,正常人的生活在他眼里本就是奢望。差一点,他就要学会认命了。
正常人……
正常人会让一个孩子,哪怕是捡来的孩子,哪怕是私生的孩子,用手接烟灰吗?
让他从狗的嘴里抢东西,去吃人嚼过的饭菜,去拿一把锈刀与捉来的猎物搏斗,去悄悄杀掉那些不听家主命令的、他素不相识的客人吗?
可还有人是愿意帮他焐馒头的。
还有丫鬟愿意帮他擦额头的血渍。
还有隔壁的孩子送他草编的蚂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