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着跑着,更多的黑影加入了队伍,它们一定是感知到了霂的命令。它们从不同的房间还有走廊外涌来,甚至可以不接触地面,飘浮在空中。风雨之下,破破烂烂的絮状斗篷和帽子令它们看上去像是成片的黑色水母,充满了怪异的压抑感,就好像稍微一碰,就会被拉进这片黑暗里吞噬。
寒觞抬起一只手,做出拨撩的动作,将面前直奔他们而来的几个侍卫打向一边。它们分明还有一段距离,竟就这样被狠狠弹了出去。但身后的尾巴可长着呢,倘若从远处看,那一串黑乎乎的紧随其后的影子,可真像是一条绕着屋子盘踞的大蛇。寒觞忽然停下来,谢辙刹住脚,差点撞到他身上。可惜聆鹓没有稳住,一头撞在谢辙的后背,鼻梁痛得把眼泪都逼出来了。谢辙的后背也痛得要命,还向前踉跄几步,差点摔到寒觞身上。
寒觞顺势抬起手稳住他,将包裹住的阮塞到他手里。
“拐过去,看到那棵槐树了吗?进旁边那个房间,我马上来。”
聆鹓捂着鼻子,还没问什么,被谢辙一把抓住手腕毫不犹豫地奔了过去。他是相信寒觞有自己的办法,但聆鹓还是担心地回过头。她看到那成片的在四面八方漂浮着的侍从们,吓得立刻转回头继续跑。外面的雨洒在走廊上,她差点摔倒,又被谢辙猛地拽起来。只是那一下让她的手腕剧痛,整个人都随之哆嗦一下。
寒觞转过身,将手按在地上,眼中闪过一道红光。这地板上顺着木纹忽然就燃起一道烈火,它像是利箭一样直直冲向前去。那些黑衣霂卫立刻闪到两边去,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引火上身,场面顿时混乱一片。他转身拔腿而逃,从楼上追下来的霂见到这一幕,真是气急败坏。她猛然招手,一把将外面的雨水引过来,哗啦啦地浇向眼前这片狼藉。
狩恭铎从二楼的窗户探出头来,置身事外,优哉游哉地看着乐子。
寒觞冲进书房,看到书柜已经被挪开了,露出墙壁后一个大洞。想必阮已经将路线告诉了他们。他跑进去,能听出那两人的脚步声已经很远了,但他还能确定方向。在离开前,他转过身用法术移动了书柜的位置,将它重新堵在洞口前。虽然从外面移动它肯定还有机关,但至少能让脑瓜不好使的稻草人束手无策一阵。
下面是很长很深的阶梯,没有灯,所幸寒觞的视力够好,应该能追上他们。到了平地的时候,他完全能确定,这里是一座废弃的矿坑,每隔一段距离还有那种特殊结构的木架承重。到这儿为止,他不再见到霂的式神凭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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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了一会,看到那两人在较为开阔的地方停下。
“你们怎么不跑了?”寒觞放慢脚步。
“叶姑娘的手腕很痛,准是拉伤了。是我之前拽得太狠,但我怕她跟不上。”
“怪我自己不小心。”叶聆鹓用另一只手捂住手腕,那里已经肿起来了,但她还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没事,这又不影响腿脚,还是跑路要紧。”
“若不是你叫唤一声,我还真没能注意到,不知还会拉你多久。我手上没什么轻重,你能喊出声,大概是真疼得受不了了。可我们现在没有药膏能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逃出去,再找药房或是郎中看看。只是这里太黑,墙壁上有灯,但我不敢轻易点燃,怕暴露我们的行踪。”
寒觞点点头:“你是对的。”
说完,他抬起手掌在面前摊开,轻轻吹了一口气。他面前忽然燃起三团小小的火苗,逐渐变大了些,从他手中一跃而下。三个火苗像是提灯的小虫,在他们面前灵活地舞动。
“跟着狐火走,就不会留下痕迹了。虽然那个女知县可能会察觉到施术痕迹,但那些稻草人不会。阮姑娘,您知道接下来往哪里安全么?”
寒觞问谢辙抱着的阮。阮姑娘的声音又出现了:
“这里的矿道错综复杂,延绵数里。但有一条直道,可以在最短的时间来到闹市区。那里的气息鱼龙混杂,即使被追上来,也很难找到我们。先要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会遇到一个岔路,走右边那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