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天师说了是,忱星已经走过去,其他人只能跟上。虽然眼前仍然空空如也,寒觞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天依然亮着,却逐渐变得昏暗,云从明朗变得苍茫。周遭好像更冷了,他却不是很确定,因为这种冷只像是对皮肤有些刺激,犯不着让人增添衣物。问萤将他贴得更近,她好像也能察觉到不妙的气息,但两人都说不出具体的什么。
而谢辙的面色却变得铁青。
他都看得到。距离那“山丘”越近,四面八方就会掠过越多的影子。那些影子一个两个都很怪异,会让他想起在无庸谰的结界中看到的那些言灵,但并不一样。它们没有具体的形态,是随时都在变化的。他看到一只漆黑的兔子从眼前掠过,下一刻便突然膨胀,转化为小鹿的姿态端庄地走了几步。天空偶尔有鸟飞过,但地面上没有影子。当谢辙低下头的时候,他诧异地发现就连自己也没有影子。别说他自己,前方的凛天师、忱星,与身边两兄妹的脚下也空空荡荡。谢辙正想对打头的凛天师说些什么,却看到道路的正前方有一个人的剪影。
对,是人的轮廓,绝对没错。不只是动物植物,甚至有清晰的人类的样貌呈现在这里。他很想知道这些是什么,可答案已经很清晰了不是吗?那便是影子。他正想喊住他,却发???????????????现凛天师径直穿过了它,就像实体穿过了一只幽灵。
那人所面对他的,究竟是正面还是背面?或许答案并不重要。见他停下脚步,凛天师回过头看过去,示意他快些跟上。他就像是没看到那个人影一样,或者说看到了,但并不在意。他是不想引起什么慌乱,还是每个人看到的景色并不相同?谢辙只知道,就连身为妖怪的寒觞和问萤好像也无法注意到它们——否则问萤早大叫出声了。
一切都诡异至极。面对眼前的人影,他稍作迟疑,还是决定绕了过去。他觉得很不适,但凛天师仍没有表态。现在的气氛对他们来说,能保持情绪稳定已经不算容易。明明之前还没有大战当即的感受,可此刻却有一股莫名的肃杀之气,谢辙无法解释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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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与在妄语的结界里不同,那黑色的山丘没有一直远在天边,或者胡乱改变样貌。它就像一座普通的山丘,静静地等待他们的来临。离得很近时,谢辙才意识到,这是一座巨大的、漆黑的屏障。从这个屏障中,时不时有黑色的流影逃逸出来,在这附近徘徊,大概这就是那些影子的来处。别处没有,或许是它们若走得太远,就会消散。目前为止,它们都没有对谁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剩下的事,凛天师一个人处理足矣。时间是他算好的,地点也得以确定。他抬起衣袖,一排符咒齐刷刷地飞跃出来,如白色的鸟群。那些符咒附着在“山丘”的壁上,的确像是接触到了什么固态的实体。可很快,它们像是被墨水浸透一般,慢慢变得漆黑,继而被吞没。接下来,凛天师又拿出了一些祭具,在周遭操作起来。他利用法术在地面上生成了一座很大的阵,将他们四个人都囊括在内。他再伸出手,那块铜镜的碎片悬浮起来,在法术的作用下悬浮在阵的中央。很快,地面上有微弱的蓝光向外扩散,水流似的填充了法阵的线条。
凛天师委托几人在阵外洒满不知名的黄色粉末后,他开始念起咒来。那扭曲变形的碎块竟然褪去杂色,重新变得为光辉所笼罩,就好像一片枯萎的花瓣吸收水分,再焕生机。原本胡乱旋转的碎片,在某一刻突然定住,光滑的一面朝着漆黑的山丘。一块微小的光斑出现在黑影的壁障上,就像镜子反射的太阳光——尽管现在看不到太阳,只是天尴尬地亮着。
很快,那一点开始扩散了。形同燃烧般的痕迹一点点蚕食着黑影,那白色的洞口缓慢地扩张。这神奇的一切在寒觞和问萤眼中,显得有些怪诞。因为他们并不能看到山丘的结界,也不能看到法阵的光辉。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凛天师要停在这里,因为这里的风景和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区别。至于这一套法术,的确是玄之又玄的流程,足以让外行感到几分厉害。但只有透过谢辙的天眼才能看到,这实际的景象是如此诡谲。
待到白色的洞口扩张到足以容纳一人通过时,周边的黑影开始抗争了。它们努力想要闭合在一起,伸出了长长的丝线,彼此牵连,试图融为一体。面前的壁障上出现像被刮烂的破布似的痕迹,网一般遮挡了内部的???????????????景象。不过内部也看不出什么,从谢辙的视角看,那里面真的只是一种不算刺眼的白光罢了。这令人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