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江南便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所能仰仗只有陆沉这层关系。
朝堂之上人杰遍地,大家表面上肯定会称赞翟林王氏的义举,对王安也会有足够的尊重,但是王安想挤进权力中枢难比登天,没人愿意让渡出手中的权力。
故此,他去江南之后顶多就是得到一个清贵官职,成为朝廷的吉祥物,以此来证明大齐对北地世族有宽宥之心。
连二十年前叛国投敌的翟林王氏都可以重新得到接纳,更遑论其他人?
而对于陆沉来说,王安入朝为官既可以让他在中枢多一双眼睛,又能让翟林王氏在短时间内失去主心骨,这样他就可以放心任用那些年轻俊杰,不必过分担心他们会在王安的羽翼下形成一股合力。
除此之外,陆沉还有另外一层用意。
他的根基在江北边军,家中仅有一位老父亲生活在广陵,朝中君臣不可能强逼陆通去京城养老,而林家乃是草莽枭雄,林颉若去京城恐怕会让一些人难以入眠。
唯有王安最合适,他是陆沉岳父的亲弟弟,自身不过是个普通文人,不具备太大的危险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陆沉让江南朝廷安心的人质。
至此,这对翁婿通过先前的言语试探,都已明白对方的盘算。
王安微笑道:“也对,若是再三推却反倒显得我故作姿态。只等圣旨一到,我便启程前往京城。”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陆沉亦笑道:“世叔倒也不必着急,不管怎么说,肯定要等我和王姑娘大婚之后,圣旨才会送来广陵。此番离开京城之前,我已经和两位宰相私下谈过,将来他们肯定会对世叔多加照拂。另外世叔也可带上两三位晚辈子弟,朝廷举贤任能自有规制,不是所有人都要通过科举入仕。”
王安宠辱不惊地说道:“有劳郡公费心了。”
陆沉摇头道:“自家事何谈费心?”
若是换做普通人,恐怕会对他态度的转变有所介怀,觉得他性情过伪,然而王安何等人物,他此刻心中唯有激赏之意。
在他看来,唯有陆沉这种心如铁石又能做到风轻云淡,才有希望带领翟林王氏重回故地,再续百年基业。
他爽朗地说道:“确实,往后便是一家人,不必外道。”
二人相视一笑。
陆沉起身告辞,王安恭敬相送,却未出府,而是朝相邻那座宅子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