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狂风再次吹起。
这一次,之前那浩浩荡荡的阴兵大军,只剩下最开始的一半儿了。
而那黑白两位无常,扛起的硕大招魂幡,此时也破破烂烂!
这一次的炮弹,轰烂了黑白无常的招魂幡。
两面魂幡之下。
那白袍青年仰起头,他轻轻“咦”了一声!
“还能威力更大啊?”
“有点厉害啊!”
“还能第三炮否?”
“但这火炮,是耗费你自己的魂魄来开炮吧。”
“看你魂魄的干瘪程度,你最多还能再开一炮!”
“超过这个程度,不需要我动手,你自己就会魂飞魄散!”
“值得吗?为了人间,还是为了赤鬼军。”
林弦嗤笑一声。
他头顶的巨炮,又开始溃散了。
他愤怒的嘶喊一声。
已经干瘪如同干尸一般的双手,再次狠狠一拍。
巨炮开始重新聚合。
“你懂个屁!”
“老子既是为了人间,也是为了地府!”
那白袍青年摇了摇头。
“是吗?”
“可地府不需要你们来拯救。”
“原本的阴曹地府,已经运行了数千年,只是因为酆都大帝的薨没,才遭遇混乱,只要本王继位,阴曹自然恢复正常。”
“至于人间……”
“你可听说过,有生皆苦!”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
可那白袍青年的话音未落。
林弦嘶哑的声音已经响彻。
“去你妈的!”
“别给老子说那一套没用的屁话,人间的疾苦,老子看得比你多多了。”
“老子最惨的时候,穷的实在没地方住……过年那几天,三九寒天,就住在火车站,派出所旁边,因为那里的一个老警察,在我被高利贷的那帮人围追堵截的时候,救过我……他知我悲惨,允许我在派出所旁边驻留躲避风寒……”
“芸芸众生的悲凉。我他娘的比谁都懂……”
“火车站旁的派出所里,总能进各种各样的人,有没钱吃饭的,有小偷小摸的,有被骗被打的,还有各种站里的小贩......公安局里,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来来往往,各种魔幻又真实的事情层出不穷。”
“曾经有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在跟派出所的老警察对话说,五块钱的饼干,把我关了十天。老警察也很无奈,跟那个男人说,那饼干28块钱,偷别人东西肯定要关嘛。那男人就提高音量说……饿死了,饿死了怎么办?”
“还一天晚上,一个大爷来报案,说有人偷了自己的东西。被偷了什么……是他捡的上百个矿泉水瓶子,被另外一个捡垃圾的人偷走了。”
“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带着年纪尚小的女儿,在火车站偷东西被抓住。他崩溃痛哭说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老婆也要和自己离婚,小女孩挽着爸爸的手臂默默流泪。女孩的爸爸要被拘留十天左右,小女孩独自被送回家,而两天之后就是除夕。”
“还有一个小女孩,一家三口都被抓到派出所,五个小时之后,他们被放出去了。对于她的父母来说,带着小孩一起,还有一个作用:博取同情。到晚上,就把已经睡着的孩子摇醒,然后孩子哭闹,就能让警察同情早点放了他们。”
“我后来又当入殓师……看见的人间惨状就更多了……”
“有一个女人是在阴雨天送来的……她是因为骑摩托时,出了车祸被送来的——在十字路口右转的时候被泥头车辗过,骑摩托车的这位三十岁的母亲不幸身亡,惨烈的车祸让遗体面目全非,头部被完全压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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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尽力修补了遗体,缝合了面部伤口,颅内填充了棉花,更换了寿衣,但是遗体面容还是很难看,或者说狰狞……追悼会开始前,死者家中长辈商量决定:不让死者唯一的孩子——不满5岁的女童,进告别厅见到死者遗容。”
“告别仪式开始,所有人默哀的时候,死者丈夫抱着孩子站在告别厅窗外,小女孩身体被爸爸紧紧抱着,上身前倾,双手牢牢抓住窗户上的不锈钢栏杆,眼睛直直看着距离几米之外被绢花包围的的冰棺,因为角度问题,她看不到冰棺里面,但那她开始唱歌……”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她唱的很认真很认真...她没有哭,声音也很温柔很稳定……当时站在厅里听到歌声的人都哭了……然后整个场面就崩了……”
“我还接待过一个年轻的高中生……高考前几天跳楼了,原因是母亲出轨和父亲离婚,谁也不要他。他上的学校,是封闭制学校,只有暑假可以回家,他满十八了,回去以后住的地方都没有,跟同学说高考前要跳楼,但没人信他。”
“那天晚上不知几点,他据说走到五楼,五楼住着高一,他打碎了五楼的玻璃,跳了下去,五点有高一的早起,发现了破碎的窗户,喊来老师,救护车来时人还活着,后抢救无效死亡。”
“他没有遗书,没有追责任何人,学校相安无事,遗物送回父母,全校基本也无人知,有一位缺考的少年永远离开了人世!”
“我还给一个病人殓过容,那病人据说在医院的时候,一直吐血,医生让他联系家人,他也不肯,一直说,不救了,身上只有几百块钱。医生最后要来联系方式,打给他的爹。他爹据说在电话那头一直问,抢救需要多少钱?医生有些生气,让他只管先来。”
“紧赶慢赶,那老父亲在儿子去世半个小时后终于赶到,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头发花白的老父亲,带着凑来钱,千里迢迢日夜兼程赶来,没有救回儿子一条年轻的命,看着儿子逝去的面容,老父亲一言不发。”
“最后那个病人的遗体,也是他的老父亲送来的……他们家,有遗传疾病,那位老父亲,失去了妻子,大儿子,医院刚失去是小儿子,一家四口,只剩老人一个。我给那病人殓容时,那老人,就一直站在静默的殓容室外……”
“有生皆苦……”
“我比谁都清楚。”
“但……那就不活了……不想再活了?”
“还有数都数不过来的魂魄,珍惜自己的命,想要再活一次啊,包括我之前殓容的那几个魂魄,车祸的,自杀的,得病的,我问他们还想再来一生的时候,他们的回答都是,还想再来一生!”
“阴曹也好,人间也罢……交给你们这群封建老登?做梦!”
林弦声音嘶哑的咒骂。
而这一刻,他头顶的巨炮,也重新凝聚……那巨炮,比最开始的那一门,大了三圈!
炮口宽一百米,炮长五百米。
林弦再次怒吼。
与此同时,第三炮,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