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寒冷与痛楚,这两个不速之客,在她紧绷的神经稍有松懈之时,便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那份由内而外的凉意,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冻结。
她费力地从马车上扯下一件厚重的披风,紧紧裹住自己颤抖的身躯,仿佛那是唯一能够抵御世间万寒的避风港。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只能无力地倚靠在马车冰冷的侧壁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未知的路途。
摊开那双略显苍白的手,两道醒目的红肿鞭痕赫然在目,它们如同狰狞的疤痕,诉说着不为人知的苦难。紫红色的破皮处,细密的血珠缓缓渗出,与她指尖的凉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
这一刻,酸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直逼眼眶。常念轻轻地触碰着掌心那两处伤痕,每一下都像是触碰到了心底最柔软也最疼痛的地方。她紧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那份倔强与坚韧,仿佛是她两世为人,无论境遇如何,都未曾改变的底色。
在那刻,她虽不悔那狠厉挥下的鞭影,心中却深知,那两鞭,恰似惊雷,将她从混沌中猛然唤醒。她曾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却忽略了,那扭曲至深的灵魂,岂是岁月匆匆间所能轻易铸就?它,是日积月累,是深渊凝视下的必然产物。
面对温衍,她明白,唯有以更炽烈、更不羁的风暴相迎,方能在这片混沌中寻得一丝清明。这是一场灵魂的较量,唯有更疯,方能制疯。
归途至顾府,府内早已被白子墨意外落水的消息搅得人心惶惶,一片混乱之中,她显得格外镇定。更换了湿透的衣裳,顾瑾心轻执常念的手,细细为她掌心涂抹药膏,目光温柔却难掩心疼,那红肿之处,仿佛也牵动着她的心弦,让她眉头紧锁,心疼不已。
常念则是神色安然,伏在案几之上,对着顾瑾心俏皮地眨了眨眼,言语间带着几分轻松:“那湖啊,可真是深不可测,不过幸好,我出来了。”
顾瑾心眸光泛红,轻柔地拂过女儿散落的鬓边发丝,那动作里藏着无尽的疼惜与不舍。少女正值豆蔻年华,十五六岁的光景,却已拥有了超越年龄的温婉与坚韧,这份不符年岁的成熟,更添了几分令人心酸的韵味。
“你这孩子,总是这样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她轻声细语,带着几分责备,更多的却是宠溺。手中的纱布被她细心地缠绕着,每一圈都仿佛是在编织着对未来的期许与守护。她将女儿略显冰凉的手指轻轻拢入掌心,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母女间无声的温情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