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是可怜可叹。”温衍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禅室内的一角,最终定格在那块看似平凡无奇的青色地砖上。他指尖轻扣大腿,每一次敲击都似在内心做着艰难的抉择,犹豫片刻后,终是下定了决心。
他缓缓起身,步伐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走向案几旁。脚下猛然发力,精准无误地踩下了那块隐藏机关的地砖。随着一阵细微而复杂的机械声响起,仿佛沉睡的古老秘密被悄然唤醒,常念所坐的打坐床缓缓移开,露出一道通往未知深渊的石阶密道
在这片被岁月轻抚的隐秘之地,流传着“狡兔三窟”的古老智慧,而此地,便是温衍精心构筑的最后避风港。四周静谧,唯有风穿过密林的低语,与远处偶尔传来的夜鸟啼鸣交织成曲,守护着这方不为人知的安宁。
此处,除却几抹忠心耿耿的身影,再无旁骛,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静默,只为成全这位智者最后的隐居生活。然而,若是有朝一日,折戟那等锐利目光穿透重重迷雾,意外地窥见了温衍携同一位女子踏入这片净土,且那女子身姿曼妙,温婉中带着几分不为人知的坚韧……
那一刻,即便是最冷静的旁观者,心中也不免泛起层层涟漪,暗自揣测:这温衍,莫非真是被这乱世的风雨迷了眼,竟做出如此出人意表之举?毕竟,在这风雨飘摇的时代,将心之所安寄托于一位红颜知己,无异于在刀尖上舞蹈,既美丽又危险。
他他缓缓俯身,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将虚弱喘息的常念温柔地揽入怀中,手指轻抚过她的发梢,引导她的头轻轻依偎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随后,他踏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穿越那密布的石阶,每一步都似乎在夜色中刻下了深深的印记,直至两人的身影渐渐融入了周遭的幽暗之中。
常念的意识如同被迷雾笼罩,时而觉得自己轻盈地漂浮在云端之上,与星辰为伴;时而又猛地坠入深海,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与冰冷。在这混沌与迷离之间,她终于勉强睁开了沉重的眼帘,却发现眼前一片漆黑,早已远离了熟悉而宁静的禅房。
她心中虽满是疑惑,不知温衍究竟要带她去往何方,但耳边传来的,是他那平稳而有力的呼吸声,如同夜海中的灯塔,给予她一丝莫名的安心。在这无垠的黑暗中,她感觉到自己正被一种莫名的力量轻轻摇晃着,那是温衍在小心翼翼地前行。
本能地,常念伸出双手,环绕上了温衍的颈项,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贪婪地想要靠得更近一些,寻找那份久违的温暖与依靠。她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的旅人,终于在绝望中遇见了一片绿洲,那份渴望与依恋,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她的脸颊紧贴着他,温热而带着丝丝甜腻气息的呼吸,轻柔却不容忽视地拂过温衍的颈侧,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涟漪。他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顿,随即迅速调整,恢复了那若无其事的淡然模样,继续前行,只是脚下的速度,悄然间增添了几分急切。
“就快到了,再忍耐一下。”他低沉的嗓音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坚定,步伐也随之加快,仿佛是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竞速。
不久之后,温衍终于停下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常念平安置在了一张略显陈旧的坐榻之上。四周依旧被浓厚的夜色所笼罩,仅有微弱的光线勉强穿透黑暗,为这幽闭的空间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光明。空气中弥漫着久未开启的室宇特有的阴凉与陈旧,那是一种时间沉淀下的独特气息,淡淡地萦绕在四周。
温衍缓缓坐于榻边,目光温柔地凝视着那小小身躯在榻上勾勒出的柔和轮廓,宛如守护着一份珍贵的宝藏。他轻轻俯身,与她的距离更近了几分,眼中满是心疼与不舍。
随着距离的悄然拉近,温衍这才察觉到身旁之人细微而剧烈的颤抖,那并非情愫难抑的微妙轻颤,更像是深藏于心的恐惧在无声中宣泄,每一丝战栗都透露着不安。
记忆悄然回溯,那个幽暗仓房的景象在脑海中浮现,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双手紧紧环抱着膝盖,整个身躯在无尽的黑暗中无助地颤抖……难道,是怕黑吗?这个念头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瞬间点亮了温衍心中的某个角落。
他轻轻叹息,随即以一种近乎温柔的姿态,缓缓撑起身子,试图在不惊扰她的前提下离开。然而,才迈出半步,那只细腻柔软的手便如同被无形之线牵引,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那手掌之中,似乎蕴含着不同寻常的热度,灼人而不失其娇弱之感。
温衍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他轻轻拍了拍那只颤抖的手指,声音柔和得仿佛春日里和煦的风:“小姐似乎对黑暗有所畏惧,无妨,我这就去点亮灯火,让这方空间重新沐浴光明。”
腕间微颤,他缓缓松开了一丝紧握的力道。
温衍的手仿佛穿梭于夜色的魔术师,轻车熟路地探寻到那细微的火引,随后,他负手而立,逐一将壁上沉睡的油灯逐一唤醒。火光逐盏亮起。
当最后一抹黑暗被光明吞噬,温衍轻轻吹熄了手中的火折子,那细微的声响在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他转过身,目光温柔地落在了蜷缩在一旁、低吟浅哼的常念身上。火光中,她的脸颊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肌肤如玉,透出绯红,而唇边那抹刺眼的殷红,在这温暖的色调下更显触目惊心。
温衍的眉头轻轻蹙起,带着几分不忍与无奈,他将已无用处的火折子随意一掷,随即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覆盖在常念那艳红欲滴的唇上,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别再咬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