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那场突如其来的火焰未曾肆虐,他绝无可能如此迅疾地引得龙颜亲临,那入宫求见、紧急禀报的繁琐流程,定会让时间的沙漏悄然滑落,至少再吞噬去半盏茶的光阴。

试想那延长的等待,他不禁心潮翻涌,难以想象顾司使在东宫之内将面临的种种未知。顾司使,那位性情如火、傲骨铮铮的女子,她的光芒本该照亮四方,怎堪承受丝毫的屈辱与折损?

宁子濯的话语如同细风拂过耳畔,轻轻拨动了常念的心弦,使得他不由自主地侧首,目光穿越了周遭的静谧,落在了那静静守候于台阶之畔的顾府马车之上。马车孤寂而庄严,宛如一位沉默的守护者,而车旁,温衍的身影已悄然隐去,只留下一片空旷,引人遐思。

与此同时,顾瑾心正独立于净室之内,水珠自她高举的盆中倾泻而下,化作冰冷的瀑布,一次次冲刷着她滚烫的额头与纷乱的思绪。

常念进门,便见阿姐甩了甩满头的凉水,砸了木盆道:“宁檀这个卑鄙小人,气煞我了!果然皇家这代没一个好东西!”

仁善的那几个,没活过成年就各种夭折暴毙了,活下来的都是个什么玩意儿?

常念道:“也不能这样说,兴许还有一两个好的呢?”

顾瑾心知道她说的是宁子濯,拿起屏风上搭着的布巾擦脸:“那也不过是矮子里面拔高子罢了。”

宽衣换上干爽的衣物,戎服上沾染的甜腻香味闻得她犯恶心。

她轻吐一口气,仅片刻的放松便迅速被理智回笼取代,语调沉稳而决绝:“灾粮之事,其幕后黑手已然昭然若揭,乃是太子殿下精心布下的局。此番打草惊蛇,他定会急不可耐地寻找那条隐秘的纽带,企图与窃粮的内应再度勾结,彻底抹去所有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