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薛怀道:“你的铺子,你不必担心,我会想法子。”
徐弦月摇头,阻断了他的话头:“舅舅,铺子丢了就丢了,没关系的。”
“娘亲曾说,金钱如流水,流去亦回还。同安危相较,不值一提。”
“不必为此多生是非,平白吸引了徐白榆的注意。”
“届时恐要生事端的。”
“如此才更加令我担忧的。”
贺薛怀道:“我以为,你会——”
“舅舅以为我会难咽这口恶气,伺机报复徐白榆吗?”
徐弦月摇头道:“如今,我只庆幸,当初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曾告知天下你我之间的关系,若是此番波及舅舅,我真是心里难安了。如何能安心脱身。”
贺薛怀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会如此,舅舅也不是如你想的那般经不起风浪。”
徐弦月道:“万事万物,我只求,但凭己心,问心无愧罢了。曾经我为之努力过,即便事与愿违,我所做的一切选择,都不曾有悔,亦无怨尤。”
贺薛怀眼中仍是不乏担忧之色。
寒风乍起,零星雪粒疏疏飘落。
徐弦月将鬓角细碎飞扬的青丝捋至耳畔,看着眼前纷飞的雪粒,淡然微笑道:
“区区风雪而已,总有停的时刻,压不垮我的。”
徐弦月明眸又转向贺薛怀:“我现在,要去将爹爹的路重新再走一遍。”
贺薛怀朗声:“舅舅相信你。”
“若有难处,传信于我。若有需要,无论何处,舅舅必定倾力相助。”
“云州那厢临靠边境,亦是有我的人手,若有需要,只需到印有贺家标志图纹的铺面出示令牌即可。必然护你周全。”
贺薛怀点了点包袱:“全都替你收进包袱里了。”
徐弦月道:“有关当今陛下……无需我多言,舅舅自当在朝堂小心谨慎。”
贺薛怀点点头。
后方船家催促声起,徐弦月笑着冲贺薛怀挥挥手,头也不回的上了甲板。
徐弦月男子装扮,肩披绒裘,迎着萧萧冷风,只带了轻装行李,独身一人踏上了南下的商船。
船只临行收锚之际,徐弦月走上甲板,最后回望了一眼这个曾经寄托过她万千情念的难舍之地。
她眼眶湿润看着贺薛怀定定而立的高大身形,逐渐化为豆影。
今日离开,漫漫光景,来日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归来。
眼看着船只离京都码头越来越远,徐弦月转过视线,看了看远处近乎融为一色的碧天水光和头顶旋飞呕鸣不止的白羽水鸟。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无论如何,便是天地间唯她一人,此生,仍是要一如既往的生活下去。
且要活的更好。
连同娘亲的,爹爹的,以及……
孤帆远影,舟潮一线。
古旧的商船于苍茫碧水间渐渐凝于一点,直至完全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