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为何要带人南下,徐晓莹也有自己的猜测,“毕竟是包揽诉讼的事情,她做得多了,不就挡了别人的路?迟早要有人问罪到将军那里的,她不走,被将军责罚与否倒不说了,难道将军还会把银子留在她手上?她必定是要走的,还要带些人走——若不然,她到了生地方,被人算计了钱财去,谁来为她出头?”
至于说藏好银子,谨慎小心地活着,这就不是庄夫人的性格,她是个好风光、好名的人,也喜爱前呼后拥的感觉,又有千般蛊惑人心的手段,脑子笨一点的如银花,被她捏住了命门,哄得团团乱转,为她白干活,还要出面帮她奔走哩。徐晓莹道,“她的生意赚不到钱,再自然不过了,她是习惯了搬弄权术手段,聚敛千金的,真要开厂一分一毫的算计利润,她哪里耐烦呢?
依我看,这些年她经营自己的慈善之名,就是为了相一个好下家,只是买地的民情实在特异,她迟迟物色不到而已,新的靠山还没找到,老冤家便索债来了,这一次,她不被判刑还是大有希望的,但要全身而退,保住自己的美名,那是难了。”
这宅门之间,绕着弯儿的龙争虎斗,一言一语之间,却是牵扯了自己身家性命的那种凶险,当真是让储鸿大开眼界,一席话听得冷汗涔涔,发自肺腑地道,“当真是挣命一般地活着!此人积威甚重,也难怪你对她多有忌惮,不敢出面做证了!”
“不过,依我看来,她这一套在敏地,自然是无往不利,若是当时奔走到京城怎样的地方,没准还真给她找到靠山了——但在买地,这一套吃不开,她做的事只要是实证了,必然倒台,厂子里的雇工,只要结算了工钱,又有多少人会执迷不悟,为她奔走和你为敌的?你倒大可不必惧怕她,便是判不了重刑,那些工人,去别处做工之后,又去上课,逐渐开了智慧,哪还记得你啊,知道自己被坑了,说不准就转去仇恨她了呢!”
他的话虽然过度乐观,但也不无道理,至少起到了很大的宽慰作用,徐晓莹听他这么一说,唇边也不禁浮现出短暂的微笑来,但这微笑很快又熄灭了,她摇摇头,摆弄起了手里的筷子。
“哪有这么简单!”她也不由长叹了一声,“我为了这事,甚至请托关系,求到了张君子那里,请他点拨我——你可知道他?那是个有名的人物,不但文章写得好,也是法学界的巨擘,这几年不怎么打嘴仗了,转研法学,写了不少很有深度的文章,现在立法委员会里,他是一员干将。”
毕竟是接线员,随口几句话,就显示了自己的交际圈子多‘有办法’,若不然,张君子是说见就能见的?一般的百姓,只怕都不会知道他在文章大家之外的第二重身份!储鸿对徐晓莹,或者说对接线员这个平台也是更加刮目相看,点头道,“自然是知道的,张君子指点你了?他怎么说的?”
“张君子也知道这个案子,前前后后,他做了不少侧面的了解,”徐晓莹眉头蹙得更紧,缓缓道,“他对我说,他绝对相信这庄夫人不是个好东西,说她死有余辜也不算过分,但正因为此人是个聪明的坏蛋,以现有的证据来说,却未必会受到重惩……”
“如果在即将退出的刑事诉讼法里,对证据链的要求再严格一点的话,不止庄夫人,就连庄将军都恐怕不会有什么处置,这就是‘法之局限’。就算不说证据链的事情,从根本上来说,现在的买地还根本无法处置不在实控范围内的犯罪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