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月旖会意,加快了扒面的速度。

关春玲吃完面,又等到关月旖也吃完了面,这才放下碗,生气地对关老太说道:“妈,你能不能别再介绍乱七八糟的人和我相看了?”

“你们躲在关家村,名声都坏成啥样儿了,你们一点儿不知道,也无所谓。可我平时住镇上,我要脸的啊!”

关老太连忙问道:“到底什么事啊?”

关月旖按照和妈妈事先演练好的,抢着说道:“外婆,你让我妈和许培光相看……你知不知道,许培光是我同学的爸爸呀!”

外婆和舅妈们面面相觑。

大舅妈试探着问道:“这不是挺好吗?知根知底的……”

“呸!”关月旖学着舅妈平时和人吵架的样子,叉腰大声说道,“就是因为知根知底,我才知道,原来舅妈你是这样的黑心肝!”

“许培光是什么人你清楚吗?你不清楚你就敢随便介绍!要真是条件那么好,你怎么不把你女儿关月兰介绍过去?”

“我妈被你们卖了一次还不够,你们还想再卖她一次?”

大舅妈怒了,“关月旖,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吗?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春玲你也不管管她!”

先前关月旖骂人的时候,关春玲就在暗中狠掐自己的大腿,又把悲惨的前半生回想了一遍,终于酝酿出情绪,哭了起来。

“大嫂,月月还是个孩子,你跟她计较什么?”

“再说了,月月只是心疼我……你们是不知道那许培光是个什么人!他女儿和月月在一个学校读书,了解那个女娃娃得很!”

“女娃娃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还抽烟喝酒欺负同学打老师,据说她还是跟她爸学的!”

“大嫂,现在镇上的人都知道你们要把这么个老混账介绍给我……我倒要问问,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把我介绍给这样的人,对你特别有好处还是怎么的?”关春玲疾声质问。

大舅妈瞬间闭了嘴。

她也没敢提其实人是关老太介绍的。

关老太面子上也挂不住,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这……这画虎画皮难现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关月旖问她,“外婆,那你这一回,到底想让我妈卖多少钱?”

关老太:……

“听说当年你和外公把我妈卖给我爸的时候,彩礼钱可是能让大舅小舅把两位舅妈娶回来的。这次又要再卖一次我妈,是因为两个表哥也到了娶亲的年纪吧?”关月旖好奇地问道,“外婆,你怎么光逮着我妈一个人薅羊毛啊?”

关老太的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舅舅舅妈们无地自容。

关月旖继续发挥想像力,“外婆,我爸是不是你喊人弄死的啊?要不然,他怎么就死得那么恰到好处呢?正好表哥要娶老婆的时候,我妈就成了寡妇……外婆,你这么做,考虑过我奶奶、我后妈的想法吗?”

此言一出,关家人惊得目瞪口呆。

关老太怒了,骂道:“你个小蹄子!你、你在乱说什么啊?”

关月旖假装“受了惊”,害怕得直往妈妈怀里钻。

关春玲护犊子,霸气回怼,“妈你干什么呀!月月还小,你吓唬她干什么!再说了,这些话又不是月月说的,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懂这些?还不都是听镇上的人说的!”

关家人齐齐惊呆了。

如果说,之前关春玲只是怨他们给找的相亲对象不好,那他们还能推托是一时走了眼;

可关月旖后来“转述”的那些话,一是在说他们厚颜无耻地吸关春玲的血;一是在说他们谋财害命,故意害死姑爷啊!

这样的罪名谁承担得起?!

以后谁还敢娶关家的女儿,谁又敢把女儿嫁到关家来?!

小舅妈第一个反应过来,一蹦三尺高,大骂道:“妈的谁知道许培光居然是这种人呢!真特么人面兽心!这种男的他就不该讨老婆,免得再祸害人!”

大舅妈也回过神来,意识到,在这个时候必须要转移注意力,放大许培光的坏,才能掩盖住他们关家的小心思。

毕竟他们真没有想害死姑爷、让已出嫁十来年的姑娘再嫁换取新一轮的彩礼,好让下一代再娶妻的想法啊!

于是大舅妈也大骂了起来,“就是!还说他是万元户呢,没想到暗地里这么坏!他女儿都是这么个坏种,他能好到哪儿去?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啊!”

很快,关老太和两个舅舅也省悟过来,加入了大骂许培光的行列。

关月旖轻轻地扯了一下妈妈的衣角,意思是:妈妈我们配合得真好!

然后——

她的手被妈妈的捏住。

她知道,这是妈妈在警告她:要注意表情管理!

关月旖忍了好久才没有笑出声音。

当天夜里,母女俩借宿在外婆家。

第二天一早,两个舅妈一不想干活,二不想留关春玲母女吃早饭,天还没亮就在外头摔盆子摔桶,指桑骂槐的。

关春玲摇醒了女儿,二人起来洗漱过,早饭也没吃就准备离开。

外婆假装没想起来女儿和外孙女还没吃早饭,站在屋前热情地嘱咐她俩一路小心。

关月旖可没惯着老外婆。

她当着老外婆的面,跑到外婆家的隔壁邻居那儿问道:“二孃孃,你屋里还剩了点早饭没有?我和我妈要赶路回镇上,早饭还没得吃呢……”

邻居孃孃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关老太,目露鄙夷,还白了关老太一眼,然后才热情地朝着关月旖打招呼,“妮儿快来孃孃屋里吃早饭,孃孃给你滚面团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