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隐笛道:“你们不想加餐么?”
几人都摇头,这十几天吃烦了,于是他们又把兔子一家放了。
落雪也把手里的兔子放了,她感觉这几只兔子跑了几步后又停下,似乎很不满地看了他们一眼,才跑开,落雪对林隐笛道:“兔子骂你呢!”
林隐笛:“你越发长进了,中原话还没学好呢。”
落雪扬起马鞭,林隐笛吓得落荒而逃,后面一众人叫落雪别放过他。
容怀安看着蓝天白云下奔跑笑闹的好友们,对身旁的安阳公主道:“这是我此生至此,唯二平安喜乐的时刻。”
安阳问:“那另一刻是什么时候?”
怀安道:“我弟弟一家从湖阳郡回来,一大家子和母亲、我一起用晚膳。
他们叫我大哥,那几个侄子侄女叫我大伯,我坐在那儿……以前我只觉得我有母亲了,那时候我觉得我有家了。”
安阳看着他道:“……再多坐一个人,你觉得好么……”
怀安看了安阳许久,忽然笑起来:“公主,上天对我真是太好了,好到我有时候会担心是梦一场。”
安阳道:“我也觉得上天待我不薄,曾经我是有怨的,两岁失去生母,在宫中孤孤单单长大,母后皇兄处境艰难,护着我平安已是不易。
舅父只记得血海深仇,每每忆起我生母,他都情不能自已,恨不能闯入几十年前的宫中,救下她,只要能救下她。
他说,她一棍一棍挨着打时,一点一点没了气息时,他在干嘛呢?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做。
可我常常觉得茫然又内疚,那个他心里无人能比的姐姐,我的母妃,于我只是虚幻。
能忆起的每一点关于母亲,只能对上母后……
后来,以为在人海中获得一些慰籍,却不料偏偏是扎在舅舅心间的刺。
以为时光能冲淡恨意,却原来恨才是更坚韧长久的,至少比我以为的那点慰籍长久…而我曾把那当信念坚持着。
我心里恐慌犹疑,惊惧害怕这世间的种种,从小深宫之中见到的……长大后坚定了许久的信念也不过是自以为……被一言不发的弃之…而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怀安,在裕丰楼,我能对着你一个陌生人展露心境,就是你的目光……你都明白,却不会嘲笑我、骂我、看轻我,你只是明白我的悲哀,共情于我的悲哀……
从那天起,你给我的心安就无人能比。很奇怪,我们并不相熟,母后皇兄舅舅,还有赵斌,我不介意提到他…..我从未得过这份心安,即使在他们身边,我也一直害怕担忧,忧思种种。
……我曾以为这份心安是我臆想出来的,再后来,我们见了那么多次…我常常觉得你是上天送到我身边的,你那么好……我只要想到这世上有个怀安,我就踏踏实实的心安心定了。
……若还有什么愿,只愿长长久久……”
而此时,走在前面的人已经发出惊叹,而后沉默。
怀安与公主纵马越过一道草坡,日光下熠熠生辉的月湖就那样突然出现在眼前,以一种不可思议的交相辉映的碧绿和深蓝,呈现出动人心魄的美。
林隐笛在不远处大叫:“这是夺宝那天那个月湖?这绝对不是同一个湖。”
远远传来岳衡的声音:“就是要日头好,湖景才好。”
怀安与公主下马,牵着马并肩而立,静静看着。
许久怀安对安阳道:“此生,怀安,不忘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