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还得挑三拣四一番,方能尽吐前面各种受挫的郁闷。
再观黄石公……这位圯上老人望着近在咫尺的豫州鼎,竟莫名的开始热泪盈眶……
上大夫赵摎见状有些意外的道:“黄石公此举何也?”
黄石公:“你不会懂得,我不跟你说。”
上大夫赵摎:“……”
上大夫赵摎对于豫州鼎的现世,他肯定也是万分激动的。
但让他哭出声来。
绝对是不至于的。
因为上大夫赵摎是个纯粹的武夫。
他曾经的固有理念乃是权力来源于暴力,而非寄托在所谓的形式礼器之上。
当然。
此刻当上大夫赵摎亲眼看到古朴九鼎,还有下面虔诚跪伏一片的楚地乡亭长者、巫师、中小士卿……
他过往的一些想法,立马有所改变了。
若想长久的维持权力。
军武暴力,正统礼器。
两者都是缺一不可的。
说白了。
秦廷中的很多人,从嬴政、王贲、赵摎……再到一些中下层将领……
他们对于用恐惧威慑天下。
都是觉得理所应当的。
既然单纯用军武暴力能够平推一切问题,那肯定就会形成路径依赖。
现在豫州鼎现世。
嬴政和庙堂诸公发现了更为稳当的路径,自然就会在一定程度上摆脱原本的军武霸道惯性。
这也是由霸转王的一个重要契机。
否则。
九鼎不正。
则王道不兴。
许尚的许多变革安排,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快速出现扭曲和崩塌。
好在并非发生最坏的情况。
一切仍旧按照许尚的推衍和设想,缓慢发展着。
再观昌文君和几个楚系秦臣,他们的心情肯定要比上大夫赵摎要激动的多。
毕竟屁股决定脑袋。
昌文君等人,终究还是出身楚地,他们是不愿看到血流成河的,王道正统,威服天下是他们最为赞同的国策方向。
就这样。
当锈迹斑斑的豫州鼎,好不容易运上高台以后。
李信、李由也都把买到的醯(醋)给弄了过来,再加上泗水郡城内收刮的。
基本上足够几个工匠,每隔一个时辰,就给豫州鼎的表面刷上一层醯,一层又一层,直至发生化学反应,豫州鼎上的铜绿绣渣慢慢出现化解的状况。
如此。
一连三天以后。
当众多楚地乡三老、巫师、泗水士卿再度前来观瞻之时。
豫州鼎终于恢复如新。
这下真是威严尽显!
好似再现了上古时期的禹夏之威。
随即。
广场上再度跪伏了一片。
他们不懂什么化学反应的原理。
他们只知晓豫州鼎在泗水中浸泡百年,眼下居然出现了铜绣自行脱落的神迹。
这绝对是九歌神明显灵了啊!
同时也是天命在秦的进一步彰显。
“神迹,神迹现世!我等竟能有幸亲眼见证神明湘君显灵,着实是三生有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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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这必然就是传说中的天命降世,看来嬴秦真的获得了上苍的认可。”
“豫州鼎出我楚地泗水,这代表着我等也能够拥有余荫啊!”
“什么都别说了,你看那边的人,已经开始主动接触国师邹奭了,我们也不能落于人后啊!”
“神明这般明示,我们确实得抓住机会,快快快,我们也要入仕秦廷,挂上阴阳家的名号,再得享神明的认可和赐福!”
……
笃信鬼神之人就是容易这样。
对于许多认知之外的事情。
便会本能的归类于神迹。
尔后再通过所谓的神迹,推导出神明在暗示他们什么,进而顺应改变自己的行为。
包括那些信奉佛教的人也是一样。
今天有人帮了他。
他会感谢那人,却不会感激……
因为佛教徒只会感激菩萨显灵了,所以才会有人出现拉他一把。
在这样的思想逻辑之下。
向善便会走向极善。
向恶也会走向极恶。
因为任何道理是非,都抵不过菩萨的指引,神明的暗示……
同理。
此番豫州鼎在泗水改道的情况下现世,不仅印证了天命,而且还彰显了神迹。
多重叠加之下。
就注定国师邹奭后续再搁楚地开展兼并巫觋文化的工作,将会变得水到渠成,毫不费力。
当许尚得到广场众多乡亭巫师长者的反应以后,只是露出了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挺潮山庄的前院。
许尚正带着嬴政、华阳太后和扶苏一起打着五禽戏,锻炼身体,乃是持之以恒的事情。
旁侧。
北冥子正在打坐。
我们的北冥大师也听到了侍者的汇报,他道:“许公,赵上卿,我们就到这里吧。待会儿我想去广场看豫州鼎的真身恢复模样,后续就该送应公前往淮阳下葬了。”
北冥大师此番下山云游,收获颇丰,他已经很满意了。
许尚没有说话,只是带着嬴政等人,一起遥遥拱手。
等他们直起身体。
北冥子已经离开了,他没有再提请许尚前往云雾山挂名之事。
因为两人都知道心中的答案。
你顺天。
我应人。
都是为了大道朝天。
本质上实乃殊途同归,没什么区别。
“北冥大师,当是这数百年间,距离老庄境界最为接近之人。”
许尚轻声感叹。
华阳太后笑笑:“北冥大师境界虽高,却也不敢轻易以身入局,深涉凡尘,相比之下,还是夫子更胜一筹。”
华阳太后羡慕无忧无虑的出世生活。
可她也明白。
那终究不能成为大多数人的选择。
人是群居动物。
需要社会认可,家国存续。
否则很多事情都将不再有意义。
“夫子,我们何时前往魏地?”
嬴政想要在开春大祭前,赶回关中咸阳。
东巡队伍在齐楚两地,着实耽搁了不少时间。
接下来他们得抓点紧了。
许尚笑笑:“随时都可以……小赵,记得回头请谏一下皇帝,推举一下昌文君、李由、上大夫赵摎留下担当楚地的三大州牧。至于巡抚的人选,后续你可以自己看着办,首要在于制衡,却也得把控好分寸。”
州牧和巡抚属于既对立,又合作的关系。
两者之间。
都可以通过密折制度直接上报给皇帝。
而皇帝也可以通过密折,居中调和吩咐州牧、巡抚实心用事。
说白了。
这便是州牧、巡抚、皇帝组成了三方平衡。
也是三级改制后的郡县制度完全体,大体上已经属于最优解了。
“夫子放心,收尾的事情我一定会尽快全部安排妥当的。”
嬴政离开关中日久,现在距离咸阳越近,他就会越发的生出归乡的迫切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