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宇去了山顶却没再下来,众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他们去到墓园,那里果然新添一座魂碑,一座属于拓跋宇的魂碑。
拓跋宇这人嘴上说息声,却最爱多管闲事,山间新添的神司和神宣都或多或少得过他的提点。
一时间,很多人都去找神使,想从他那里知道拓跋宇离别前最后发生的事或说过的话。
神使对此缄默不言,被问烦了才道:“死了,化成一滩血水,血衣和玉牌埋在魂碑前。”
他的语气太淡,淡到听不出任何悲伤,仿佛只是随便一瞥,发现脚边死了只蚂蚁,仅此而已。
神宣断肠最恨神使,不只因为神使和神司碧虚的死有关,还因为神使骨子里的冷酷和残忍,似乎压根就没有悲伤这种情绪。
曾经,新来的神司和神宣还不信,经过拓跋宇这事后就逐渐信了。
直到某日,一神司去墓园祭拜拓跋宇,大好的阳光下,碑身不停闪烁蝴蝶的虚影。
那蝴蝶呈现血色,翅膀上的金色斑点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似有一只活的蝴蝶栖息在那,在山顶俯瞰着启神殿里的一切。
神使是拓跋宇死前最后见的人,这蝴蝶能是谁描的?
那神司潜意识里不愿信是神使做的,可也不敢去问神使,毕竟问了,神使也不会回答。
确切的说,神使压根就不在乎他们这些新人。
整个启神殿里,除了国师,也就琉璃这几个旧人能激起神使的半点波澜。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发来启神殿任务越来越少,少到劳模厉琛都能长期待在山间陪容憬。
不知不觉间,又到了允棠二十四岁的轮回寿限。
再三年,厉琛去接允棠回来。
只是没了拓跋宇,找人是个麻烦事,实际不算精通卜卦的明渊算几次才算出允棠的准确位置。
十几年的时间过去,大临境内基本稳定,北狄归顺这事更起了很大的震慑作用,域外异族已不敢再对中原起歹念。
要不了多久,真正的太平便将到来,再过十几年,可能还会迎来盛世。
允棠回来没多久,许璃将留有容憬人性理智的珠子交给厉琛。
临恒确实是个明君,没刁难厉琛,准许他和容憬辞去神司之位告老还乡。
正式离开前,厉琛去山顶立了个块魂碑,只准神使在,连国师也不行。
他的愿望跟容憬有关,大抵就是下辈子幸福,快乐,不要再有个脑残的爹,用来许愿的灵魂是含有记忆的那部分。
换言之,当来生的厉琛再回到启神殿便会想起今生的点点滴滴。
他的魂碑立在容憬的旁边,碑上是同样的八个字。
【黑白交织,难舍难分。】
他见龙诀全程不问缘由,先行憋不住地问:“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这么许愿吗?
“不问。”龙诀回道,“你自己的选择我没理由过问。”
一瞬间,厉琛觉得新加入的异能者不喜神使是应该的,这人对国师便是百般好,对旁人却能一句话气得牙痒痒。
厉琛不爽地挑了挑眉,语气也非常不屑,“搞得我稀罕跟你说一样。”
龙诀笑而不语,厉琛又朝他伸出手,“东西,别告诉你忘了。”
“给。”龙诀递过去一把匕首,寻常款式,只有刀刃泛着金光,彰显它的特殊性。
厉琛打量着匕首,听龙诀解释道:“这匕首不伤肉体,只伤灵魂,你往自己身上随便刺一刀便能挖去【置换】,挖出去后【置换】会彻底消失,只要你灵魂不灭,世间不会再有人觉醒这能力。”
“另外,用完毁了这匕首,我不想哪天这东西落入歹人之手,成为搅动风云的祸乱之物。”
“你这也太随意了吧。”厉琛将匕首收起来,伸手指了下自己的侧额,“靠谱不,我不想下辈子变成个傻子。”
说着,他垂眼看着容憬的魂碑,用很小的声音嘀咕道:“太傻了他会瞧不上我的。”
“不会。”龙诀眸中泛起金色,“灵魂乃世间最为玄妙之物,我可令人魂飞魄散,汇去根治灵魂上的异能更是轻而易举。”
厉琛沉默片刻,将话题绕回最开始,“真不能告诉我从游许了什么愿吗?”
他想知道从游许的来生愿,一来墓园就在问,变着法子问,可神使要么不答,要么回“保密”两字。
果不其然,龙诀摇头,“不能,我答应过他会保密的。”
厉琛也不觉挫败,反而故意刺激道:“神使,替他人保守秘密会在不经意间把自己压垮的,你说出来,有个人分享,会好很多。”
龙诀笑起来,笑意不达眼底,被言说无情的神明在这一刻竟有种跨越千年的沉重和悲痛。
“我要守的秘密太多,容憬的这个不过沧海一粟,杯水车薪,压不倒我的。”
厉琛一愣,龙诀转身离开,“走吧,有些话多说无益。”
“喂——”厉琛追上去,语气故作愤怒,“神使,我和容憬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你就没什么话想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