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妮娜抬眼看了一眼,脸上没有透出好奇来,回答道:
“助听器啊。”
苏成意一愣,她看上去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我家里是做医疗器械生意的。”
也许是察觉到了苏成意的意外,梁妮娜又补充道:
“如果学长还没找到合适的修理店的话,一会儿我带你去。”
这也太巧了吧?
当时信口胡诌跟林桐说,自己有个朋友是这方面专业的,这会儿就真跳出来了一个。
但是自己确实没有什么靠谱的渠道,只是在网上查了一个口碑相对较好的助听器验配中心,准备过去碰碰运气。
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好,多谢了。”
苏成意把助听器收回口袋。
“学长是要帮谁修这个吗?”
梁妮娜看着他扣上白色衬衫胸前口袋的纽扣。
“一个同学的姐姐。”
苏成意漫不经心地回答道,眼前忽然浮现出了林知婉的一双翦水秋瞳。
上次走的时候和她说了“过几天再来看她”,却一直没找到空余时间。
几天早就过去了,所以她才会按捺不住,拖了林桐来传话说要请他吃饭吧。
林知婉虽然比他大了几岁,也吃过了很多他难以想象的苦,但相处起来却让人感觉,她为人依然很单纯。
也不知道这种奇怪的反差是怎么形成的,明明看外表是个知性姐姐才对。
“关系很好吗?”
梁妮娜又接着问。
怎么定义关系很好的范畴呢,苏成意想了想,回答道:
“还不错。”
如果是以前他会觉得梁妮娜问这些问题是没有边界感的行为,会让人很反感。
但现在他好像摸清楚了一点她的性格,事实上,她压根意识不到这些行为有什么问题。
包括当众偷拍,动不动在微信上发几十条消息,接连拨打语音通话。
更离谱一点的,跟踪,或者大费周章地去模仿他会青睐的女生类型。
她似乎认为这些都是很正常的行为,只是因为她想做,所以她就去做了。
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但也让人无法去苛责,因为这大概和她从小的成长环境脱不开关系。
但是不知不觉习惯了之后,交流起来就变得还挺顺畅的。
和这样直来直往的人说话,还是要比勾心斗角的笑面虎简单多了。
“学长现在身边人很多了,我很高兴。”
梁妮娜虽然这样说着,但脸上没有半点笑意,看上去就有点恐怖。
“.不高兴的话不用这样说。”
苏成意叹了口气。
“很明显吗?”
梁妮娜的脸上显出几分错愕来。
“嗯。”
苏成意的眼神在她手掌的虎口上停留了几秒,方才她自己掐出来的痕迹正在缓慢消失,但还是起了一片红色。
“好吧,学长,我不高兴。”
梁妮娜说完这句话,指甲又不知不觉按了上去。
“别动。”
苏成意出声制止,她的手立马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老实背在了身后。
“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以前不是这样的。”
梁妮娜忽然转过头来,眼神定定地看着苏成意。
“现在这样,才是学长喜欢的生活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以前又总是一个人呢?”
苏成意看着她像玻璃一样了无生气的瞳孔,回答道:
“你觉得以前的样子更好吗?”
“.或许吧。那时候,从早到晚,学长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可是那样才对啊,别人都不配。”
梁妮娜露出陷入回忆的神情来。
苏成意偏了偏头,使两人的眼神交汇。
“你自己呢,也不配吗?”
“嗯,当然不配。”
梁妮娜的回答坚定得甚至没有经过半秒钟的犹疑时间。
车子前方已经拐入了商场的地下车库,忽明忽暗的光线下,苏成意沉默了半晌。
就在梁妮娜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又慢悠悠地说道:
“如果是以前的话,你觉得我们会有机会像现在这样相处吗?”
梁妮娜被他这话问得一怔。
“不会坐在同一辆车里,不会一起吃饭,从一开始就不会约你出来,甚至不会和你说任何一句话。那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车子停靠进了车位,苏成意单手解开安全带,活动了一下颈椎,
“毕业之后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去了哪里上学,在哪里工作。我会就这样公平地消失在别人的、你的视野和生命里。那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梁妮娜神色有些恍惚,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那样的生活我现在.”
宾利内部的灯光亮了,暖黄色的灯光将苏成意的轮廓照得有些温柔,他笑了笑,接着说:
“不想过了。”
司机替他们拉开车门,两人往商场的电梯走。
梁妮娜低着头,似乎还在想着他刚刚说的话。
苏成意等了一会儿,无奈地开口问:
“在几楼呢。”
“啊?”
梁妮娜这才意识到两人已经在电梯里呆了两分钟了,都没人按楼层。
她慌忙按下7层,拨了拨自己的头发。
“这家日料.还不错,金砖鹅肝和深海银鳕鱼。”
苏成意点点头,问道:
“你的鹅肝固然很高级,但如果我问有没有盖饭,阁下又当如何回应?”
梁妮娜认真想了想,回答道:
“好像看到有海胆盖饭。”
这么实诚。
“怎么会想到吃日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