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里寂静无声。
至少在崔元卿的意识停滞在了程颂安说话的那一刻,也许有人在说话,但他听不到,他的脑中只有三个字:要五片。
而他在这一刻,也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为这三个字而没办法思考。
直到王绿筠下意识问出:“那小风筝具体的生年月份是……?”
崔元卿才如梦初醒般望向程颂安。
“甲午年,”程颂安坐在小风筝身旁,轻轻摩挲着她因痛苦而皱起的小脸,垂着眼睛缓缓说道,“三月初三。”
王绿筠只站在医者的身份算了下,如今已是腊月,离五岁只差三个月,那确实该用五片花瓣,她没功夫理会空气中的暗流涌动,又加了一片花瓣在药臼之中,轻轻捣碎了,又从药材中拿出几味加在里面,将汁液完全吸附,这才将东西端到军医所在的帐中去制作药丸。
余下的人唯有段珠玉没明白这个生月意味着什么,她多年不见程颂安,又见她多了一个女儿,只觉得有说不完的话要同她讲,但还没开口,就被舅舅和陆轻山一左一右架着胳膊提了出去。
玄武又恢复了那副对谁都不耐烦的模样,敷衍地拱了拱手:“大小姐,我的这出戏演完了,这就退下了。”
说完,又对崔元卿瞥了瞥,“大小姐去父留子这些年,当真是活得自由自在,她若还想继续,属下是万死不辞,依旧要送她母女离开。”
玄武这些话并非商议,而是告知于他,说完之后,也不等他反应,头也不回离开了。
帐中再次归于沉寂,只闻小风筝痛苦而沉重的呼吸声。
崔元卿在脑中反复确认,三月三,上巳节,有漫天的纸鸢,所以她给孩子起名叫小风筝。
怪不得见小风筝第一面,就觉得眼熟,不是因为她神情像程颂安,而是她的容貌像幼年时的自己。
小风筝是他和程颂安的孩子,他们有一个女儿,他,崔元卿,有一个女儿,和程颂安的女儿。
如一具尸体复活,他一步一步走向程颂安和小风筝身边,弯了腰想去抚摸女儿的脸,但又猛然看到自己满身血污,便停下动作,不自觉地反复揉搓着双手,那些血污早已干了,他搓不掉,有些不知所措,这么脏,怎么能摸孩子的脸呢?
崔元卿愣在当地,不敢再往前走,反而后退了一步。
程颂安终于抬头:“这个女儿,你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