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骨结粗大的手在放了雪的冰凉水盆里把刚拿下来的温热毛巾仔细揉搓后,拧干,然后折叠成长条状轻轻搭在拿笯滚烫的额头上。
毛巾搭好后,大手又趁着这股冰凉气,贴上拿笯的颈侧,希望能以此给对方降温。
有人轻轻敲了敲门,随后推门而入。
泰瑟尔扭头看了一眼,回过头继续给穆仲夏降温。
和泰拉逽一起进来的塔琪兰问:“萨默还是那么烫吗?”
泰瑟尔“嗯”了声。
自从穆仲夏发烧之后,原本就话少的泰瑟尔更是几乎不怎么开口了。
泰拉逽放下手里的托盘,道:“阿必沃已经吃过饭,也喝了草药汤了。
过一会儿我去给他擦身。他和我们一样,就是没胃口,别的没什么。”
泰瑟尔沉默地点了下头。
塔琪兰握住穆仲夏在被子外的手,仍旧滚烫如初。
她看了眼泰瑟尔,没有再说什么“萨默怎么仍这么烫”的话,而是道:
“给萨默喂米汤水吧。喂他喝完米汤水,再给他喝一支营养剂,最后再喝药。”
托盘上放着两个碗、三个注射器和一支营养药剂,两个碗里分别是白色浓稠的米汤水和黑乎乎的草药汤。
泰瑟尔拿下穆仲夏额头上已经变得温热的毛巾,把烧得无意识的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塔琪兰拿注射器吸入米汤水。
塔琪兰的体温也还没有完全降下去,仍在低烧。泰瑟尔和泰拉逽则是已经完全退烧了。
塔琪兰虽然烧着,可痘疹已经基本上都开始脱痂,有的地方甚至只剩下了浅浅的痘印。
泰瑟尔和泰拉逽身上的痘疹则还处于结痂状态。
穆仲夏身上的痘疹在中午时趋于平和,数量没有再明显地增加。
反而是清晨泰瑟尔发现他烧晕过去到半上午之间的这段时间,他的痘疹出得非常迅速,数量也多。
完全可以用爆发式出痘来形容。
仍旧是塔琪兰掰开穆仲夏的嘴,泰瑟尔亲自喂他。
穆仲夏烧得双颊通红,身上的高热透过睡衣传递给泰瑟尔,烫得泰瑟尔身上不停地冒汗。
塔琪兰一手拿着手帕,随时给穆仲夏擦嘴。
看到他这副样子,塔琪兰心慌煎熬,又格外心酸。只是这么靠近穆仲夏,她都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热度。
泰瑟尔喂得很慢,即便是这样,一注射器的米汤水喂下去,仍是会有一些汤水从穆仲夏的嘴角流出来。
小半碗米汤水,泰瑟尔喂了9次才喂完。
塔琪兰换了一支注射器准备喂穆仲夏营养药剂,嘴里说:“晚一点再喂萨默喝一次米汤水。”
泰瑟尔仍是“嗯”了声。
有人敲门,来人是赫颞夫人。
她走进来,问:“萨默哈尼的情况有好点吗?”
塔琪兰回道:“还是那么烫,人也仍旧没醒。母亲,阿木音狼首怎么样?”
赫颞夫人看了眼托盘上的那碗草药汤,说:
“他还好,只是胃口差了些,现在睡了,我过来看看萨默哈尼。”
塔琪兰:“萨默烧得太严重了,阿木音狼首和阿必沃那边要麻烦母亲您了。”
赫颞夫人:“不要和我客气。”
她接着对泰拉逽道:
“我做了奶酪饼,送到你们房间了,你去拿一些过来给泰瑟尔吃。”
泰瑟尔正要说他不用,芊朵儿就看着他道:
“萨默哈尼需要你照顾,你现在要多吃,保证体力。而且你自己也还没完全好。”
泰拉逽接下:“泰瑟尔,你现在也是关键期。
穆大师如果清醒着,肯定不愿意你为了照顾他而不顾自己的身体,你也不能让这次接种前功尽弃。”
泰瑟尔咬了下牙关,对赫颞夫人说:“谢谢您。”
赫颞夫人:“我有照顾病人的经验,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这时候泰瑟尔也把营养药剂喂给穆仲夏了。
赫颞夫人走到塔琪兰身边,说:“还要喂草药汤吗?我来帮忙吧。”
塔琪兰仰头看了眼母亲,把最后一支干净的注射器递了过去。
赫颞夫人坐下,双手很稳地用注射器吸入深褐色的药汁。
没有交给泰瑟尔,她一手轻抬高穆仲夏的嘴,拇指轻巧地撬开穆仲夏的牙关,另一手利落地把注射器塞入穆仲夏的嘴里。
接着,她垫着穆仲夏下巴的另外四根手指轻按他的喉咙,注射器内的药液持续平稳地慢慢挤压。
赫颞夫人做得是一气呵成,塔琪兰都看得惊呆了,就是泰拉逽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赫颞夫人怎么看都不是会照顾病人的那种人!
她应该是养尊处优,每天养养花,逗逗猫,逛逛街的贵妇人才对!
而原本还说由他来喂的泰瑟尔看到赫颞夫人这一套熟练的动作后,就没有伸手。
赫颞夫人喂的速度明显比泰瑟尔要快,可却没有多少药汁溢出来。
药液和米汤水的量差不多,赫颞夫人却是很快就把药液都给穆仲夏喂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