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叛军大都振奋,其中大部分都是近些日子受术士蛊惑而来的,心中俱激动不已——天子都亲自冲阵了,有天命在,这还能怎么输?
阙宣见军心可用,一马当先,率军冲向前来平叛的汉军。
淮陵处于淮河之畔,此处本就缺马,能用于骑乘的就更少了,阙宣的天子军中,除他之外,也就七八个人有马骑,都是术士的狂信徒,跟在天子之后冲锋陷阵。
大将军并未骑马,而是留在后面组织军队跟随,见天子这般勇猛,他高呼道:“跟着俺,必胜!”
随后他迈开脚步,尝试追随阙宣的战马。
然而阙宣终究没打过仗,兴奋紧张之下忘记了四条腿的马要比两条腿的人快多了。
后面的大将军意识到不对劲想要呼喊天子时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乎,在对阵的汉军与叛军眼中,领头的阙宣一马当先,穿着十分华丽的衣装,头上戴着不知从何处听说的奇怪天子冠冕,生怕对面的汉军不将弓箭瞄准他。
如此好意,汉军岂能辜负?
郡兵虽说战力不强,却也不会被不到十骑的冲锋给吓住。伴随着一阵箭羽,只一轮,战场中央就已经没有骑在马上的人了。
阙宣身中多箭,摔下马去,却还留着最后一口气,死死地盯着已经变得血红的天空。
他想要笑,但喉咙被堵住了,出不了声。
“我是天子!违逆我,必有天罚!”带着对血色天空所代表的天罚,阙宣带着他的远大志向,永远地无了。
全然不知天空的颜色并未因为他而有什么变化。
倒是史书上应会记下一笔:下邳阙宣聚众数千人,自称天子,下邳相刘馗领兵杀之。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别开蹊径的青史留名的方式呢。
天子都死了,最核心的信徒也死了,剩下的叛军大都被洗脑的并不深,除了以大将军为首的几个没混上马的公卿将军道心崩溃,已经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了。剩下的人哪怕是傻子也知道不能再继续往前冲了,很快叛军中人四散而逃。
……
当闻讯而来的黄琬赶到此处时,淮陵县和平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唯有那些死去的人、受过屈辱的妇女、还有消失的粮草,才足以说明这场自称天子的闹剧所带来的后果。
黄琬已经了解到了淮陵县丢失的始末,原本逃亡的淮陵长在刘馗收复淮陵县后倒是没敢回来,逃至广陵郡的东阳时,被守备森严的东阳县治下一亭长当成来探路的叛贼给捉了起来。
等到淮陵长不得已亮明身份,东阳长陈登立马将此人送回了下邳国。
阙宣之乱可不是当初田丰遇到的还没开始创业就已经崩殂了的那位县吏,而是真真正正地攻下了一个城池,驱赶了县长及以下的大部分官吏。
虽然很快得到了平定,但其带来的后续影响却不会简单的消失。
不止黄琬愤怒,国相刘馗都很愤怒,在阙宣反叛的过程中,但凡淮陵长能起到一点作用,也不至于一点用都没有。
所以当黄琬拿出天子所赐之节,意欲直接将淮陵长处死以儆效尤时,刘馗非但没有意见,反而庆幸于终于有人能替他承担责任了。
可光是一个淮陵长的命还不够,但刘馗早有准备。
在他看来,若非因为朝廷派来整顿吏治的使者们将事情做得太绝,导致乡里无说得上话的乡吏,阙宣很难在私下招募那么多人,遂一份弹劾奏书,将责任半数推给淮陵长,剩下的半数则是使者们的了。
……
“真是岂有此理!”刘辩愤怒地拍着桌案。
望着眼前的奏报,刘辩不可谓不愤怒。这一刻,他忽然理解为什么秦皇汉武总喜欢大搞株连了。
选出淮陵长这么无用废物的县长,置百姓于何地?他也很想将参与推荐此人的一系列相关官吏全都狠狠地治罪。
什么?提拔他的刘弘已经死了?难道就没别人了吗……
可愤怒之余,刘辩不得不面对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