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并非是黄子年夫妇沏茶,而是老道士沏茶。五脏道观如今弟子兴旺,五十几号弟子不可无人管束,黄子年夫妇去督促弟子修行以及维持道观持续。
刑察司指挥使姓张,名成立。
「张大人尊为刑察司京城指挥使,放下全国卷宗,来到我五脏道观,不会真的是顺路路过,顺带替李胖子说几句感谢的话,感谢五脏道观为南北钱案提供过几条线索这么简单吧?」晋安待老道士沏好茶,开门见山说道。
「神武……」
张指挥使还没说完,就被晋安抬手挡回去:「还是觉得晋安道长听着顺耳些。」
张指挥使张了张口,他清楚,晋安这是已经知道他的来意,在提前挡住他的话。
哎。
张指挥使叹气一声,这位在刑察司铁面无私的指挥使,在晋安面前流露出在下属面前从未有过的愁容和忧色:「晋安道长是聪明人,应该已从里李百户那得知刑察司、大理寺、御史台三者间的紧张关系来吧……」
「刑察司与大理寺、御史府,并称三大法司,三权分立司法审判,维持康定国律法公正。只是大理寺、御史台势大,根深蒂固已久,经常打压势微的刑察司,有功劳他们抢,有黑锅总让我们刑察司背,我这个指挥使怎么说也是朝廷从四品官衔吧,可是连六部郎中、侍御使这种虚职的人也敢直视本官说话,晋安道长你可知我这正从四品指挥使当得有多窝囊?」
「就说这次的南北钱案,这是一个烫手山芋,一个失职或督办不力,就是天颜震怒,掉脑袋的事,没人敢接这个案子,最后只能由我们刑察司接管。虽然李百户不负众望,让案子水落石出并捣毁铸币贼窝,可是这事牵扯到十三皇子谋权造反,刑察司无权审判皇室宗亲,最后被御史台扫尾抢走功劳,大理寺再从中分走一杯羹,明明是我刑察司破的案子,罪证、犯人、证人证物全都是我刑察司冒着生命危险找到,可凭什么我刑察司打下的功劳,次次都被御史台、大理寺半路摘桃子?就因为我刑察司背后没有皇亲国戚当权贵靠山,就因为我刑察司背后没有天师府的高手如云当靠山,所以就活该他娘的低人三等吗!」
「晋安道长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晋安没有说话,一直平静倾听,晋安不说话老道士也没有说话,因为在五脏道观里是以晋安为主。
张指挥使见晋安没有接话,他脸上并没有出现尴尬表情,继续唉声叹气说道:「这次本官前来武州府,的确是得到圣上口谕专程前来,圣上感念晋安道长‘圣德昭彰玄功莫测,,但奈何江山社稷繁重,走不出皇宫于是命本官效仿先人典故,三顾茅庐,再次隆重请晋安道长入京。圣上想请晋安道长入京,而本官年事已高,也有想在告老还乡之际,给刑察司找个后路,找个靠山的想法,不想看到刑察司就此凋敝下去,直至无人问津,成为名存实亡的三大法司之一,让那些与本官谋事了一辈子的下属、同僚们像受气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踢去,只能给人背黑锅,指不定哪天就祸从天降,死得不明不白……」
张指挥使说到动情处,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张指挥使起身朝晋安躬身行大礼,低头哽咽道:「还望晋安道长看在李百户的情面上,看在刑察司弟兄家中都有妻儿父母等着养老送终,不希望他们稀里糊涂当了别人替死鬼的份上,晋安道长能入京帮帮我刑察司弟兄们!晋安道长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叫那大理寺、御史台不要再拿刑察司弟兄背黑锅,死得不明不白,只要叫那大理寺、御史台不要再抢夺刑察司弟兄们拿命换来的功劳簿就足够了,刑察司只差一个武道人仙靠山,刑察司只差一个能在三大法司里的平起平坐的公平!」看着眼前这位两鬓雪白,快到古稀之年的张指挥使,朝自己行如此大礼,晋安这次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扶对方,而是幽冷问一句:「张大人这次来武州府,李胖子事前知道吗?」
张指挥使依旧保持躬身行大礼姿势,答:「他并不知情。」
叩。
叩。
叩。
指关节轻扣木质座椅护手,发出沉闷声响,气氛压抑好似要凝固住了一样,终于,晋安开口说话了:「好,我原意相信张大人的话我可以陪张大人入京。我有一个要求,给我十天安排这里的所有事
。」
听到晋安肯答应跟自己入京,张指挥使一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后欣喜若狂:「请受我深深一礼,再次感谢晋安道长帮刑察司的弟兄们。」
接下来,张指挥使又逗留一会,详细分析京城里的树根交错,权势争夺复杂,这才走出五脏道观,然后坐上马车直奔府衙禀报喜讯。
五脏道观后院。
老道士送走张指挥使后,长吁短叹的走回来:「小兄弟,你怎么又突然答应入京了?你忘了老道士之前的提醒,京城对小兄弟你这么步步紧逼,这事绝对简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