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高兴?”见张辰一直沉默不语,张仲方的眼神里满含疑惑,这种好事换了旁人定然欢喜雀跃。
张辰不敢与祖父对视,仍然怔怔地看着身前的案几,终究有些不甘心,只得随口回应道:“不是高兴不高兴的事。”
这时张仲方又道:“将来总比你父兄活得长些。”
听到这句话,张辰察觉到祖父话里的伤感,似乎还带着些苦楚,他明白自己不得不妥协,想开了这也算是条能走的路,于是想了想道:“柳娘怎么办?”
张仲方道:“不必担忧,柳娘自有我看顾,家中田地我会佃出去。你到了县里安心做事便是。”
“好罢!一切听翁翁安排便是。”张辰干脆利落地点头应允。
不知不觉日头已然昏暗,两人又相互好言劝慰了几句,张辰便转身出屋去。
只见院中的小麦已经码放好晾得整齐,柳娘怯生生的声音传来:“三哥要走了么?”
“啊?”低头迎着柳娘的目光,片刻后张辰回过神来,想必屋里的对话早被她偷听了个大概,立刻咧嘴露出了笑容:“去县里。”
“那三哥还回来么?”
“自然要回来的。”
这句似曾相识的话令柳娘有些沮丧,她并未继续答话,只是点了点头自顾往灶台边走去,小小的身躯在斜阳的半影笼罩下,似是显得更加消瘦了一些......
夜深人静,张辰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并不是因为隔间张仲方如雷轰鸣般的鼾声,而是出行之前让他忍不住思绪万千。也许是在家中闲了太久,今日这事儿如同一颗小石头般,骤然在平静的心海上砸出了波澜。
狭窄的屋内光线昏暗,随着木床发出最后一声“吱呀”的呻吟声,张辰已然昏昏睡去。
屋中唯一的陈设物便是张破旧的案几,上头一盏黝黑的油灯正发出微弱的光芒,短小而无力的火苗依旧摇曳着,似乎不甘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