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酒还是白葡萄酒?”密林之王英格威说,“还是杂果酒?这种是新品,伯林十年前种下的苹果长成树了,结了很多果子,他采摘了一部分,和樱桃、李子、黑莓一起储存起来,其中的一些发酵成了酒,”他举起一个水晶瓶子,瓶子里晃动着蓝紫色的澄澈液体,就像入夜时分的天空那样美。
“我王……”佩兰特板着脸说,他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但还是需要长时间的休养,而且比起英格威,他可以毫不愧疚地说,他更愿意和瑞雯,还有他们的小女儿西玛丽尔在一起。虽然就算是精灵,安格瑞斯的宠儿,现在的西玛丽尔也只是长时间地握着拳头呼呼大睡而已,但这样的场景佩兰特可以连续看上一百年也不会感到厌倦。
“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英格威说:“别那么严肃,佩兰特我是在邀请我的朋友共尝新酒,不是要进行谈判或是发动战争。”
佩兰特只好从他的手里拿走了一杯杂果酒,酒的名字很蹩脚,但滋味很不错,简直可以与一些醇厚的红葡萄酒相媲美,而且其中还有坚果的香味,可能是伯林用橡木或是胡桃木做了酒桶。“英格威……”
“嗯哼?”
“凯瑞本回来了。”
“我知道,”英格威说,“他来探望过我了,虽然那时候我还在沉睡。”
“他的情况……”佩兰特旋转着杯子,寻找着合适的词语:“似乎不那么好。”
“何止!”密林之王说:“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人抛弃在沼泽里的小狗。”
“英格威!”佩兰特加重了语气,他从不怀疑英格威不爱凯瑞本,即便如他爱西玛丽尔,也不能说会比英格威爱凯瑞本更多些,要知道,凯瑞本的母亲,英格威的妻子早在千年前的浩劫前就回归到了安格瑞斯的膝下,一千多年来,充当着父亲与母亲两个角色的不是别人正是密林之王,无论公务多么繁忙,辛格精灵们都能看到他们的王和他唯一的继承人共同度过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也许是黎明,也许是黄昏,也有可能是温暖的正午时分,英格威甚至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小凯专用时间段,还在备忘录上注明与画小花。
这本备忘录还在佩兰特那儿呢,因为上面有着凯瑞本的幼年涂鸦是的,在严肃紧张的会议记录下面,有着小凯的幼稚笔记与画图,用来记载和父亲在一起时看到的一只小鸟,一枚叶子,或是一块蜜糖,反正所有的好东西都会被小凯认认真真地记在上面,其中不乏在密林之王的唆使下歪歪扭扭写下的,“最爱ada(精灵们这样称呼自己的父亲)”之类让那个成年的凯瑞本感到非常之不好意思的词语凯瑞本会把它们藏起来,谁也不给看,所以密林之王就把它们转移到佩兰特的树屋里,这样他如果想看就可以借口要和佩兰特磋商国事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坐在摇椅上,啜着美味的蜜酒慢慢地翻阅和回忆。
但这样甜蜜的记忆只有一百五十年而已。英格威是当之无愧的密林之王,而能够承担得起这个称呼的存在都有着一个必需的条件,那就是他的理性必需大于感性,直白点来说,就是残酷与自制。这两种特质几乎不会在生性自由的精灵们身上出现,英格威并不是一个例外,而佩兰特是看着他如何一点点地将自己熔铸打磨成一个……王的用鲜血,用痛苦,用敌人与族人的生命没人知道辛格精灵在前往银冠密林的路途中遭遇了多少苦难与折磨,也没人知道密林之王英格威失去了多少,又得到了多少。
在凯瑞本成年之后,他就不再是密林之王的小凯,而只是一个士兵与子民,他不再居住在父亲的宫殿里,而是与其他精灵一样居住在树屋或是堡垒里,和他们一样要执行任务,狩猎、清洁自己与房间,而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英格威没有去见过他,也没有允许凯瑞本进入王庭,许多精灵都认为他过于严厉,但英格威从未改变过自己的做法。
那时还十分年少的凯瑞本是否哭泣过呢,也许,不过就算是不小心弄断了自己的长弓,或许被松鼠咬伤了手指,又或是落入了冰冻中的星光河,他也同样能够保持着如同阳光般温暖而又璀璨的笑容只是有点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