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马坚听闻过临安的身世与遭遇,却没想到,大盛的公主,竟过着如此生活。
可就算如此困苦,却还会为了一只小鸟,谨小慎微,全然付出。
他改跪为蹲,接过了临安手中的幼鸟,看起来出生没多久,小小的黑灰色的一只,就像是一个泥丸子上随意插着几根若有似无的绒毛,入手轻若无物,却没来由让他察觉到了生命的沉重。
即便此处有树荫遮挡,烈日炎炎,它已经没多少气息了。
临安不敢拒绝,但看此人神色,不知为何也依稀有些希冀。希冀他不是她以往遇到的那些人,会将这鸟儿一把捏碎。
“如何?”她鼓足勇气,切切地问。
马坚仰头淡笑:“公主殿下不必担心,卑职有办法救活它。”
他一手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小羊皮囊,用牙拔开塞子,倒了几滴水在放着幼鸟的掌心,沾了一些在食指上,凑到幼鸟喙边,便见它有气无力地张着口轻啄自己的指尖。
细密的酥麻,带着些痒,让他不自觉笑出了声。察觉到临安似在呆呆看着自己,觉得如此有些失礼,微红了脸将鸟儿递了过去:“公主要不要也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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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见他手掌靠近,像是惊弓之鸟般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却在看到他的笑颜后,也学着他的模样,试探着伸出了一根手指,在他掌心沾了沾,凑到了幼鸟的喙边。
随即也“咯咯”笑了起来。想是也体会到了那种麻中带痒的奇妙感觉,可更奇妙的是,那一下下轻啄中,她感受到的来自幼鸟的依恋。
马坚第一次见她笑。那张只能看到那双大眼的面上,泛起了丝丝粉色,像是摘星楼上,金乌破晓前的嫩粉云霞,炫目而灿烂。
而她手指轻轻点过的掌心一处,也像是有只小鸟在轻啄,让他觉得痒,却不由得随她一起笑了起来。
“谢......谢谢你......马坚。”她红了脸垂着头,却不知为何神情落寞。
这还是第一次宫中有人愿意帮她。
可是就如同偶尔才进宫一次的长思郡主,他们能帮自己多久呢......
到头来,还不是自己一人?
“殿下不必客气,若殿下信得过卑职,可将这只鸟儿交给卑职,卑职定会好好养着它。”
“真的吗?太好了!”氤氲的泪意还未消散,眸子便骤然亮了起来,就像是水中初阳,粼粼波光晃得他心中似有微波一圈圈荡漾。
“那......你之后可以带它常来看我吗?”她似是期盼希冀,又似害怕,依旧微微发着颤,连带着那身旧衣也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是自然,这是公主的小鸟儿,卑职定会常带它来看望公主,让公主知晓它的近况。”
这突如其来的美好和善意让她不知所措,像是怕他会突然消失一般,她突地抓住他的一截袖子,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马坚稚气未脱的面上也带了一瞬的迷茫。
为何对她这么好?他也理不清头绪。
只是初见,只是公干。
或许是感慨于她身处苦绝之境,却依旧心怀善意,愿意为一只小生灵倾尽所有吧。
还有那些淡若从间虫鸣的淡淡怜惜。
她可是公主啊,本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所在。可却在这花团锦簇的世间繁华境过着如此枯绝的生活。
“因为你是公主啊......”看着她切切期待的双眼,他只好如此说道。
因为她是公主吗?
她有一瞬的茫然与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