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怎么老犯这种错误?上次是揣着沈婕的袜子被郁璐颖看到,这次……
他颇有些理直气壮地,小声答道:“还能是谁的……”
“行啊,”沈婕冷笑道:“年纪不大,口味是越来越重了啊。还说没有偷吃?”
“?”肖尧道:“这说的什么话,你听我解释好伐?”
肖尧语无伦次地,用极快的语速开始解释。
原来当时在河边的时候,肖尧帮郁璐颖穿鞋时,郁璐颖就把湿袜子扒了下来,拧干后擦拭了自己的小脚丫,这才往鞋里伸,以免弄湿运动鞋的内部。
这可怜的被人糟蹋完又当成抹布用的小袜子,当场就要被她的女主人丢弃,肖尧于心不忍,抢救了下来,硬说洗洗还能穿,说自己带回去洗,就这样,到了他的裤袋里。
没想到竟然都有破洞了,那看来是没救了,肖尧想。
“我刚才已经和你说过了,”沈婕认真听完了他的解释,才说:“不要解释,我不想听,也不想和你吵,更不想知道你在外面干了什么,是什么理由——但是至少碰了脏东西不要带回来。”
肖尧一下子没忍住,脱口而出道:“什么脏东西啊?一会儿小贱人一会脏东西的,给点尊重好不好?人家怎么说也是鞍前马后,殿堂内外都为了营救你出了力气的。”
话音刚落就后悔了,冲动了,今天这一顿吵大概是免不了了。
刚要认怂,沈婕却率先开口道:“急了?我说这袜子脏,有错吗?什么鞍前马后救我,那要不是我去救她,她早都化在你们那个姚老师的殿堂里了呢。”
“所以啊,”肖尧说:“你俩是过命的交情,姐妹情深哪能因为一个烂男人反目呢,还是赶紧找机会和好吧。”
沈婕把两团袜子拍到肖尧的手心里:“脏东西就交给烂男人自己洗吧,我才不帮她洗呢。”说了这话,便提着肖尧的长裤,重新返回了卫生间。
“你在干嘛呀?给我洗衣服?”肖尧伸头看了看。
“是的呀,少爷,你不是都看到了。”沈婕一边把两个人的衣服都放进洗衣机里,一边拿出了洗衣粉。
“浅色的衣服和深色的衣服要分两拨洗的。”肖尧提醒她道。
“知道了。”沈婕说。
“你怎么会用洗衣机的,大小姐?”肖尧走到沈婕的身后,轻轻地环住她的腰。
“洗衣机是什么我学不会的高科技吗?讨人厌。”沈婕把洗衣粉往洗衣机里倒。
“不是,我就是特别感动,真的。”肖尧真心实意地说。
“心里有数就好。”沈婕低语道。
他感动的当然不仅是沈婕正儿八经开始钻研起“下人”的活,更难能可贵的是在这一肚皮的怨气下,她都没有和自己争吵或者冷战,甚至继续试图履行“妻子”的职责。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也生出担心来,生怕气球哪天戳爆了,场面就会变得不可收拾。
“你回去把蚊香点着,先睡吧,这里我来。”肖尧说:“今天真的不好意思了,我希望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知道我爱你。”
“行了,行了。你记得洗澡,内裤给你放在那了。”
沈婕回房以后,肖尧把两个人的衣服都洗好晾在走廊里,想了想又有点担心安全问题,可一时也找不到解决方案。
没洗郁璐颖的袜子,洗了澡换了内裤,端着塑料盆回了202。
蚊香已经点着了,沈婕澡也洗过了,但还没有睡,看到肖尧进来,应了一声。
“还有蚊子吗?”肖尧环顾四周问。
“好像没有了。”沈婕告诉肖尧。
沈婕话音未落,肖尧突然感到腿肚子一痛,忙伸手去打,竟是一只……跳蚤?虱子?还是什么玩意儿?
“这就是跳蚤吗?”沈婕虽然这样问,却躲在了角落,没有去看肖尧手里芝麻大的虫。
“应该是吧,不知道,这玩意最讨厌了。要不白天找那个房东老太太说一下,让她给咱们换套新被褥。”
“她哪有新被褥给咱们换,换走喂饱的换来饿着的吗?别折腾了。”沈婕翻了个身,再次睡下。
肖尧把手伸进了沈婕后背的睡衣,用短短的指甲在她光滑的肌肤上轻轻挠着。
少年不知道跳蚤和虱子是同一种东西还是两种东西,他没有捉过虱子,也不知道跳蚤具体长什么样子,只是想到了《围城》里,前往三闾大学的那段旅程中,主角团在小旅店所经受的遭遇。
现在的自己,迷茫程度比起那时的方鸿渐,又能好多少呢?
嗯,还是好一点的吧,至少自己有了“沈小姐”,还有……可“沈小姐”的未来又该在哪里呢?
她既定的人生为了自己而脱轨,自己理当对她负责,可是又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负责,如何承担起她的未来。
她不应该睡在这种地方,忍受着蚊虫的叮咬。
想到这里,心就如浮萍般飘着,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
……
不知道怎的,脑子里忽然想起那个自称“美玉”的渔网袜少女来。
这名字让他联想到了方鸿渐他们在前往三闾大学的旅程中,所遇到的那个“王美玉”。
“上面一点,左边一点,右边一点,对,用力,不对,再左边一点……”沈婕用气若游丝的声音指挥道。
隔壁不堪入耳的人声已经消停了,烦人的蚊子声也渐渐消逝了,肖尧听着沈婕的呼吸声,以及运货火车从铁轨上“咣当咣当”行驶而过的声音,意识终于慢慢陷入了模糊。
肖尧手上给她抓痒的动作慢慢迟缓下来,直到停住。
不知道是不是被火车惊扰的原因,远处和近处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犬吠声。
肖尧觉得,自己的身上忽然也开始有点痒。
……真是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