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祥的预感让他觉得烦躁。
肖尧重新回到皂片间,轻轻敲了敲原先奶奶房间的门,无人应答。
他用力推开了门,奶奶那股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却空无一人。
没错,现在这是沈天韵的房间了。
肖尧原打算把奶奶的房间封存下来,让里面的一切维持原样,但是天韵提出,自己和肖尧毕竟是青春期的少男少女,长期跟爹同床共枕,既不方便,也好说不好听,希望能搬进奶奶的房间里去。
他虽然不太情愿,但也觉得天韵说得在理,无从反驳,便同意了。
少年将所有奶奶的遗物收拾整理好,放在一个大铁箱子里面,箱子则暂时搁置在奶奶的——现在是天韵的小方桌下方。
肖尧的目光落在小方桌下的大铁箱上,有意想打开它,拿出里面的东西看一看,酝酿了好一会却还是鼓不起勇气,只是拿起了桌上的小相框,轻轻摩梭着奶奶的脸。
我和她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我却从来都没想过去了解她。
奶奶,您在天国可一定要保佑我——还有您的曾孙女呀。
肖尧掩上了天韵的房门,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再次拿起手机,看到一个未接来电和一条未读短信。
他希望那是天韵发来的,但发件人是带鱼,内容是问肖尧明天要不要一起去泡网吧或者打保龄球什么的。
肖尧现在对网吧、保龄球或者溜冰什么都不感兴趣,但既然是好友发来的邀约,他还是有应邀的打算。
这也是一类“容身之所”。
只是,在天韵依旧失联的情况下,肖尧感到失望和烦躁,便没有立即回复。
他按下了录音机的播放按钮,随即又开始整理起自己的房间,以求分散注意力。
“斜的雨斜落在玻璃窗,
黄的叶枯黄在窗台上;
背着雨伞的少年郎,
他穿过雨帘,
倏投来目光。
路过的人都向他张望,
他却将一支口琴吹响;
再见吧那旋律依稀在唱,
再见时已不是旧模样……”
肖尧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这旋律过于熟悉,又让他想起了不愿意想起的人。
这首歌自己初中的时候很喜欢,推荐给沈婕以后她也很喜欢——至少表面上作出了一副很喜欢的样子。
在暑假看亚洲杯期间,自己曾经在那家……足球酒吧?里听到这首歌,当时沈婕也在场,后来,自己经常跟沈婕一起听这首歌,听过很多很多次。
“以后春花开了秋月停,
冬阳落了夏虫鸣;
谁来唱歌谁来听?
谁喊了青春,谁来应……”
肖尧“啪”的一下按下按钮,关掉了录音机。
这是什么?一个信封?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肖尧有些猜到了,但不敢确定,他轻轻地把信笺从信封里抽了出来,那股好闻的信纸味扑面而来。
是沈婕写给自己的“情书”。
手写的。
好像是在自己的要求下写的?哦,不是,是她自己……?
肖尧读着信笺上娟秀的字迹,微微蹙起眉头。
他感觉自己像罹患阿兹海默症一般,怎么明明发生并不久远的事情,回忆起来,细节却好像前生般模糊?
肖尧认认真真地重读了一次这封信,轻笑了一声,将信纸叠起,往煤球炉里的火舌上伸去。
信纸快要触到火舌的时候,他的手又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肖尧听到了外面皂片间传来的钥匙开门声,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天韵就推——实际上,是撞开了自己的卧室房门。
“你要烧什么东西啊!”天韵看着肖尧手里还举着的信纸:“神经病啊,在家里烧纸玩!”
肖尧不动声色地把沈婕的情书收起来,重新塞进那个信封里,在衣橱的抽屉里放好。
然后走向沈天韵,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探头过去亲吻她的脸颊。
天韵用力挣扎,但肖尧还是亲到了她的脸。
“你神经啊你,”天韵终于挣脱了肖尧的怀抱,故意拿手背用力抹自己的脸:“你是不是没老婆不习惯了,拿我当替代品啊!”
“胡闹,又在说这不为人子的话了!”肖尧斥责道,然后又伸手去捏天韵圆滚滚的腮帮子:“你又死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打电话又不接?你知道为……我今天非揍你不可!”
“哎呀呀,”天韵弯曲十指扒住了自己的两边嘴角:“不要啊,我就是手机没电而已!”
“胡说,手机没电为什么不是关机,我打你电话是没人接!”
“咚咚咚。”天韵还没有答话,皂片间的门却又被人敲响了。
“谁啊?”肖尧吼了一声。
“我。”郁璐颖清脆地答道。
沈天韵的嘴角往下弯了下来。
“怎么了?”刚刚还说不上来,怎么现在又过来了?肖尧一头雾水地打开了皂片间的门,却见郁璐颖已经换了一身便于运动的服装,而且丝毫没有进门的意思。
“紧急集合,”郁璐颖压低了声音:“作战会议。”
啊,作战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