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戏如人生

傅恒叹了一声:“还不是皇上从前在潜邸时就喜欢这出,总是点,皇后娘娘当福晋时都不知道听过几回了,回家省亲时说给我。后来皇上登基,这出戏得皇上青眼,更成了京中风尚,达官贵人但凡请了戏班子,谁不点这出?就这出戏我是从小听到大,说实在话,皇后娘娘听得更多,怕不是都听怕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容音她们的确是听怕了——前世时那位高贵妃就是个生旦皆能昆乱不挡的,更不要说升平署那些专门唱戏的了,若是逢年过节,为太后祝寿,更是好戏连台。结果来了这个世界,来来回回就是一出《墙头马上》,真是让人忍不住怨叹那个不可名状之物何以要连戏都不放过。

实在是听得厌烦,璎珞拿出了前世说书的本事,时不时扮一回女先儿,明玉也捡起了二胡,几人自娱自乐,聊以为趣。

不过近来三人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这种消遣也只好搁置了。

如懿要出冷宫,那就得在她出冷宫前尽量做些安排,减少带来的影响。

要保护好魏嬿婉这个最容易受邪祟针对的“奇迹”,要保护好被灾厄影响过的永璜,还有,当年朱砂案也得结合张念祖的供词翻案,尤其是要证明和如懿有过节的那几位是无辜的。让如懿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虽然不知道效果几何,但是能做到哪一步先做到哪一步吧。

当年皇帝以先帝过世不满一年为由取消选秀,如今三年之期已到,礼部、内务府等已经提前半年安排好今年七月的选秀。

容音便请来皇帝商议,通过选秀为永璜指婚。永璜成婚后,就要开府,开了府不在宫中,气运之子也是鞭长莫及。

皇帝其实倒是不太想选秀——毕竟现在那些旧臣之间势力胶着,他不想再助长哪方势力,但永璜已近束发之年,的确到了定亲的年纪了,他也就允了开选秀的事情,以期为永璜觅得良配。

接着,容音又提到:“如懿妹妹若是出了冷宫,恐怕新入宫的几位妹妹不大识得,是否要臣妾先解释清楚当年误会,以免她们对如懿妹妹有什么不好的猜测。”

皇帝沉默了一阵,道:“这当年的案情,自然是要说清楚的。不过总是金氏可恶,朕也是受她蒙蔽。还有一事,朕想着,玫嫔如今也是一宫主位了,且与慎妃素来不大和睦,还是让慎妃迁到永寿宫做主位,让玫嫔做永和宫的主位吧。”

容音心想这不会是要让阿箬给嬿婉指点一番吧,便说:“但凭皇上安排。臣妾会让内务府好好布置永寿宫。”

接着容音提了宫女出宫的事情。这件事是交给阿箬办的,当年那几位心字辈大宫女,除了惢心已经提前出宫,丽心作为金玉妍宫女,参与了害人勾当被流放翁山,其余人都可以安排出宫了。

容音了解过这个世界的宫规,似乎在妃嫔身边伺候的,出宫与否是可以自主决定的。

那她这边就简单一些,璎珞和明玉表示都愿意留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也就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其他几位,可心、顺心、环心等都愿意出宫。

三人本来担心叶心会受如懿、海兰针对,也想把叶心放出宫,但叶心说自己有腿疾,出了宫也许境遇更差,也就暂时留下来了。

皇帝看了呈上来的文书,满意道:“好啊,慎妃这事办得不错,她也算是进益了。”

容音道:“慎妃妹妹也是皇上亲自选上来的,家人也沐浴皇上恩泽,自然感念。”

皇帝便说:“朕今晚去看看慎妃。”

阿箬那日心有猜测,虽觉得这怪力乱神之事匪夷所思,只有疯子会当真,但又禁不住越想越真切,今晚皇上难得翻了自己的牌子,她便抓住机会,也不提自己怀疑,只东拉西扯,说起《警世姻缘传》中狄希陈明明被其妻薛素姐折磨得苦不堪言,却因累世宿怨,今生注定与她做夫妻,不得解脱;又说这薛素姐乃狐狸精转世,除了宿怨,奉命报仇,也有自己施了妖法换心使狄希陈难于解脱之故。

皇帝果然悚然一惊,狐疑不定地看着她,好半天才道:“这狄希陈前世射杀狐精,自然是欠了薛素姐一笔业债,但诵经万遍后便消了罪孽,阎王爷也判了薛素姐不得再对狄希陈生怨,可是,朕想起安波大师为朕解过一个‘懿’字,大师说过,有的人,就是总恨不得别人欠她两分的,碰上这种人,就是本不欠什么,也白白背了业债,不得解脱,也不知阎王爷该怎么判。”

阿箬这下确定了八分,便道:“乌拉那拉氏,是骗人借印子钱的人家,又迷信怪力乱神,只怕钱债能利滚利,业债也能啊。皇上,您可不能和臣妾的阿玛一般,落入他们的圈套啊。”

皇帝叹道:“朕何尝不曾……嘶!”他的头又开始剧痛,只得摩挲着念珠暗自念经,缓了一阵才继续道:“皇后是不信这个的。延禧宫已经搜过几回,几乎是掘地三尺,是真的搜不出什么。你在她身边伺候时,只怕也不曾见她用什么咒魇法子吧,连一点痕迹都无,又如何破解?”

阿箬道:“臣妾倒是有个想头,既然安波大师都这么说了,想必关窍就在其中。臣妾年少时在她身边伺候,深知她是个什么性子。

她想要什么,自己不开口,就等着旁人三请四让地求着她要,倘若受了什么委屈,只是不说,要旁人自己明白,好像这样,她就能维护高人一等的姿态。臣妾也是因她这个性子,不得已牙尖嘴利一些,否则早给人欺负去,还不是带累了臣妾吗?

所以臣妾想着,她要站在高高在上的境地,把所有人踩着,那咱们不能如她的意,得先把她从自以为的高处拉下来。”

皇帝眯起眼:“慎妃的意思是……”

阿箬笑了笑:“她从前总是念叨‘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自以为就是她一心一意的明证。岂不知李千金在戏里可是让人戳着脊梁骨说她男游九郡,女嫁三夫,就是后来裴少俊全家求她回家,也是指明了虽有婚约在前,可李千金自己私奔,又不说其父之名,才生误会,这就是说始终是李千金有错在先。既是李千金有错,便不能再揪着裴少俊休弃一事不放,最后也不过是悲叹‘怎将我墙头马上,偏输却沽酒当垆’。”

她此时已经脱了外衣,只穿着赤色肚兜,湖绿色绸裤,外罩一件淡青色的纱衣,却是从龙床下来,郑重跪下:“皇上与娴妃娘娘情笃,自然不忍,如今皇后娘娘有孕,贵妃娘娘抱恙,臣妾是妃位,愿代皇上行万难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