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省治在沈阳,但辽东水师却在金州(今大连),从北平过去走陆路过去,差不多要耗费二十来天。
朱景洪出发的第八天,也就是五月三十这天,朱景洪一行出了山海关,正式踏上了辽东的土地。
也正是在这天,京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依照如今制度,每月初一举行大朝会,初十和二十则举行常朝。
至于日朝,则已经是很久远的事,到现在已很难听到这说法。
但在五月三十多这天,皇帝破天荒召集了大朝会,当着文武百官宣布了一件大事。
自六月初一起由太子监国,四品及以下官员升黜赏罚,及五十万两以下开支皆由太子处置。
而皇帝本人,则带太上皇去白云山行宫避暑,同时一心处理军务。
诏书颁布,满朝震惊,这一切实在来得太突然。
皇帝要去行宫避暑,这是有人都知道的事,但他们没想到会让太子监国。
散朝之后,官员们交流明显频繁了许多,只因这确实称得上是大变故。
而对这件事本身,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最忧愁的莫过于睿王一党,太子监国于他们无异于重击,几乎使得他们心态崩了。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作为此番事件最大受益人,太子朱景源一样很忧愁。
看了这么多年奏本批答,如今骤然要让他来批阅奏本,其间转变让他一时难以适应。
散朝之后觐见皇帝的情形,此刻都还浮现在他眼前,老爹严肃的面容和严格的要求,都让他感到心惊胆颤。
朱景源踌躇满志,正在自我调节之时,元春走进了书房内,语气柔和提醒道:“殿下,学士们都等着要见你!”
“嗯……我知道!”朱景源点了点头。
“殿下,父皇让你监国,这是对你的信任,如今还有诸位学士辅佐,你一定可以胜任!”
元春最清楚太子需要什么,所以此时才会出言鼓励,她确实是位合格的妻子。
握着妻子的手,看着对方温暖的笑容,朱景源顿时生出了一些信心。
“好……我这就见他们!”
关于监国理政的事,有很多事情需要商议,而接下来朱景源会有很多事忙。
转眼又是一天过去,时间来到了六月初一。
乾清宫内,看着眼前的太子,朱咸铭问道:“让徐新安去金陵,此事你当真想好了?”
“徐学士为人忠正勤勉,市舶司之事牵扯繁琐,让他去帮衬着再合适不过!”朱景源硬着头皮答道。
监督整饬市舶司的差事,到现在还落在林如海肩上,即便这位已经病重无法理事。
如今朱景渊放飞自我,借着整饬的名义铲除异己,已在江南地区闹得“民”怨沸腾。
金陵的地方官,如郑显林何顾谨这些人,虽有心牵制然却力有未逮。
所以,朱景源……或者说东宫众人,非常迫切想要派出一人,顶替林如海来限制朱景渊。
没办法,江南士大夫的舆论支持,对朱景源来说实在太重要,乃是他竭力要保护的对象。
此时,朱景源等待着皇帝的回应,他的心在砰砰直跳。
“此前诏书已有明言,四品及以下官员任免,你可自决!”
林如海巡视市舶司的差遣,就是挂的正四品佥都御史,皇帝这话的意思已很明白。
“那……儿子就回去通知徐学士?”朱景源试探着问道。
盯着太子看了几秒,朱咸铭说道:“你自己决定!”
没有得到确切回复,朱景源心里多少有些失望,但他还是立刻答道:“儿子明白!”
虽然朱景源政治上不太成熟,但他还是明白了老爹此举,意在让他自己承担责任。
一旦派了徐新安去,在金陵闹出了什么变故,到时就得他这位监国太子承担。
正当朱景源要离开,皇帝却突然叫住了他,随后指着御案上的一摞奏本,说道:“这些你拿去看看,过几日上道折子,分析见解!”
“是!”
朱咸铭案头的这份奏本,一部分是南镇抚司所呈,其余则是南方各藩属国的奏报。
其中内容各不相同,但共同点都是西夷势大,其战船来往频繁且行事越发霸道。
朱咸铭掌控欲极强,想到西洋人的庞大舰队驰骋四海,而大明竟无一支像样的水师,他心里自觉便感觉到了压力。
而其中吕宋国王的上奏,洋人屡次封锁港口和大洋要求通商,吕宋数万兵马竟被大败的事,更让朱咸铭心惊。
吕宋、缅甸、金边、大成、琉球……
这些藩属国都紧靠大海,若大明没有一支强大水师,这些地方迟早都会被洋人染指。
唇亡齿寒,这些藩属国完蛋了,大明岂不腹背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