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河北兵少,而贼人兵多,吾在此给孙长史送行,只希望孙长史能借武皇帝余泽,再次以少胜多,一举稳定河北局势。”
孙礼乃刚直之人,恩怨分明,敢说敢做。
他原本是对司马懿有些意见,但此时看到对方以太傅之尊,对自己如此礼遇,心里就是五味杂然。
再一想起许昌那边曹爽的所作所为,孙礼就更觉得不是滋味。
他接过司马懿递过来的耳杯:“礼谢过太傅。”
“当是我谢你,国之壮士。”司马懿又拿起另一个耳杯,“壮士,请。”
孙礼一饮而尽。
看到孙礼饮毕,司马懿又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说道:
“河北之地,吾亦算是有些熟悉。前两年,听说清河、平原二郡,为地界争执不休。”
“靠近地界的百姓,甚至还发生过好几次械斗,官府屡不能禁,偏偏前一任冀州刺史,又做不出公正的判决。”
“故而孙长史前去冀州,若是能把此事处理好,说不得就能得到当地士吏的支持。”
司马懿微笑着看向孙礼,“不知孙长史对此可有什么看法?”
虽然孙礼此去,最重要的事情,是为了稳定河北局势。
但此事对于司马懿来说,过于敏感。
特别是看到孙礼仍未完全放下警惕的情况下。
司马懿知道,若是此时轻率地提起河北军事,不免让人觉得自己是想要把手伸过去。
所以他换了一种方式,只提起民间争执之事。
孙礼果然没有怀疑其他,只见他果断地说道:
“地界之争,按惯例要么看坟墓为验,要么听先老为正,但老者可能会讲假话,又不可加以刑罚相逼。”
“荒墓亦有可能迁往高处,也有的避开仇敌而迁走。故而所见所闻,虽皋陶犹将为难。”
“若欲使必也无讼,当以先帝初封平原时的舆图决之,何必推古问故?只要查看官府所藏的舆图,就可了然。”
(注:曹叡曾封平原王)
司马懿闻言,顿时点头叹服:
“然也!孙长史所言极是。到时只要孙长史按图决之,何人敢不服?”
喝完第二杯,司马懿最后再倒一杯:
“行军多有规矩,吾就不再耽搁孙长史,祝孙长史此去,能一展拳脚,建功立业!”
“谢太傅!”
四月的天气,虽然已经变得有些燥热起来。
但站在高处,仍是时时有风吹过。
司马师吹了这么久的风,当了这么久的捧酒童子,可是孙礼居然连话都没有跟他说一句。
这不禁让他有些不服气:
“大人,按舆图划分地界,此乃常识,孙礼随口这么一说,大人居然大加称赞,大人这般,会不会是太过掉身价了?”
司马懿目送着已经看不清的身影的孙礼,目光有些幽深起来:
“能任一州刺史的人物,有哪个是简单的?更别说吕子展(即吕昭,上一任冀州刺史)乃是以镇北将军领冀州。”
“难道他当真是不能判决两郡之地界?实是这其中牵扯到不少利害。”
“清河崔氏,看中了与平原郡相邻的一块上田,吕子展为了不得罪清河大族,故而久拖不决耳。”
司马懿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古怪笑容:
“巧的是,许昌的那位大将军,亦是倾向于清河,而实际上,那块地界在几年前,却是属于平原郡。”
司马懿转头看向司马师:
“孙德达先是在这里与我们相见,然后又按官府藏舆图,把那块地划分给平原郡,你猜猜曹爽会怎么想?”
司马师猛地瞪大了眼睛。
政治手腕根本无法与司马懿相比的曹爽,完全落入了司马懿的算计之中。
在听到孙礼与司马懿相见后,他已经在咬牙切齿了。
待听到孙礼刚过大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清河与平原争执的地界划给了平原。
一直就是倾向于清河的曹爽当场就是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