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抱着程咬金那一堆鬼画符,啧啧有声了好半响,着实将周围人的胃口都调起来了。
这才抑扬顿挫道:“六十馀年真一梦,朝来寿儿孙奉。忧患已空无复痛,此间自有千钧重。早岁文章供世用,中年禅味疑天纵。石塔成时无一缝,人间天上随他送。”
此诗本是苏辙的一首词改来,确实称得上文采斐然。
那些吃瓜群众,没有见着楚河手里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骤然还真以为这是程咬金写的。
坦白说,即便程咬金写出来的东西是一坨排泄物,那都有不少人厚着脸皮叫好。
更何况,这是真的不错。
于是叫好声,夸赞声渐渐不绝于耳。
若换了个人,年轻气盛,容易被名利惑了双眼,即便明知这诗不是自己写的,面对众人的吹捧也难免飘飘欲仙,不去深究楚河这般反常的背后深意。
但程咬金早已见惯了大场面,连龙椅都粘过屁股。这些吹捧,不过是小场面罢了。
一面应负责周围那些还算有些交情的同僚,一面心中嘀咕着:“这死秃驴,小狐狸,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程咬金确实不算胸无点墨。
但是要说有什么诗才,那也是笑话。
所以楚河这一首诗,他虽然觉得好。
却并不知究竟好在何处。
更不解其中真意。
而在场对诗文有研究的官员不在少数,听出了这首诗中的不对劲,却又不好说。
直到这诗传入府中,落到了长孙无忌的耳中。
长孙无忌这才心中微微有些波澜。
“此诗明心见性,追忆平生,颇有自写情志之意,卢国公将此诗送予确实显得情深义重。”长孙无忌身旁陪坐的大理寺卿孙伏伽道。此人为唐朝开国后第一位状元,那文化水平自然没得说。
这诗虽然有那么点问题,但是他却也只是点到为止,并不说透,不强行显示自己的能耐。
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既要适当的表现自己,体现才能且宣示存在感,却也不能喧宾夺主,抢了上司的风头,还有替上司做了判断。这其中的尺寸拿捏是非常要紧的。
孙伏伽为官多年,早已深谙其中之道。
长孙无忌对此诗之意,心知肚明。
心中暗想:“程咬金这老匹夫,多年未曾做过什么像样的诗。如今却拿了这么一篇,给我祝寿。怎么听都是在讽刺我年至六十,却还搞风搞雨。本该什么都看淡的年纪,却还看不透,放不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