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爸拿出自带的折叠小板凳,找了个人少点的空隙坐下,我俩拿出水壶大口大口喝着水,我爸一遍看着漫山遍野的火红,一遍忍不住对我感慨:“小洁,你还记得我带你第一次来香山的时候吗?”
我放下水壶,歪着头回忆道:“好像是三年级吧?当时正好姥姥家有事,我妈带着季然赶回去帮忙,我因为作业太多了留在家里。结果那时候你正好要来北京出差,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就偷偷摸摸把我也带来了。为了不让同事知道你带了个小尾巴来,你还不敢住局里安排好的招待所,自己花了大价钱在外面住了宾馆。白天你去开会,我就一个人待在宾馆写作业,等到第三天下午你会终于开完了,这才有空带我出来转转,你问我想去哪儿,我说想去个能看到秋景的地方好写作文,你就打车大老远带我来了香山。”
“是哦,我还记得那次出租车的钱,抵得上我十天饭钱,贵的要死。”我爸不禁笑笑。
“对,你心疼这钱心疼了很久,我却看到满山的红叶高兴死了。我们爷俩从山脚一口气爬到山顶,谁也没喊累,你当时还夸我呢,说我遗传了你的好体力,将来必是个当警察的好苗子,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想考警校了。”
“那必须的,龙生龙凤生凤,我的闺女必然不会差!”我爸转过头来,一脸骄傲地看着我。
“当时的香山可没有那么人,景色也更自然,我记得临走时我还带了一大包枫叶,想着回去分给同学当书签。”
“一晃都二十多年过去喽,真没想到现在是陪外孙女儿来这里。当年一口气爬到山顶都不嫌累,现在走了不到半小时,就得找地方歇歇脚。人老了老了,岁月不饶人啊。”
我爸忍不住感慨,像他这样年轻时的拼命三郎,最怕的就是一个“老”字。老,不仅意味着生命缓缓进入暮年,更是一种人生状态的暮年,远离了朝气蓬勃,远离了自我价值,所有的失落都像随风而逝的落叶一般,秋风一吹,就越滚越厚,好像再一场雨下来,一切都会被冲刷干净。
“什么岁月不饶人啊,我看您带孩子那劲头啊,比我和杨震都大。哎爸,你可不许说自己老啊,你外孙女还等着你陪她长大呢。你的好日子根本看不到头儿,你算算呐,得陪安安上学吧,得看着她找工作吧,将来还得看着她出嫁,这一天天过的,多有盼头!”
“就你会哄我!”我爸乐了,脸上一下子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花,看来小安安就是他最大的生活奔头,我这个亲女儿,反倒要往后靠喽。
我和我爸聊着家常,杨震还在陪孩子四处转悠,正当我们爷俩聊得起劲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喊:“季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