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他手中的泡面,去饮水室接了点热水,把面泡上,之后我又把我的那份面分成了两份到他们爷俩碗里,这样他们每个人还能多吃点。
“你怎么不吃啊?”杨震抬起眼睛问我。
“吃不下,没胃口,你们吃吧。”我又从他手里接过女儿,让他腾出手来好好吃饭。
安安的烧退下去一些了,我的心也稍微安定了一些。杨震看出了我的焦虑,等到十几分钟后女儿在我怀里睡着了,他才去丢掉自己的泡面桶,排长队从医院食堂里打了两份饭来。
“睡着了我来抱吧,泡面是我来的时候为了赶时间临时买的,没啥营养,你们吃这份快餐,好歹有肉有菜。”
“那你呢?”我看着眼前这个排了二十分钟长队的男人,忍不住感到心酸。
“我饱了。”杨震摸着肚子,证明自己是真饱了。我爸也知道女婿的好意,也催着我赶紧吃饭。
在两个人的催促下,我才找了个走廊里的角落匆匆忙忙吃了顿饭。
家里明明不差这点饭钱,这顿饭却硬让我吃出了百感交集的感觉。你让我,我让你,你心疼我,我心疼你,这个艰难的时刻,倒是让我更加明白了“家”这个字的意义。
吃完饭后,我匆匆回到输液室,杨震还抱着安安,一刻也不敢松懈。
“小红花幼儿园的案子,你别压力太大了。”杨震压低声音和我聊天,既害怕吵醒他熟睡中的女儿,又怕我心情抑郁。
“压力不可能不大啊,之前所有的方向都在朝着火龙果供应商去引,网上那些自媒体也铺天盖地的说都是供应商的事儿,现在查出来供应商没问题,这个局面就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我叹了一口气,又看着他怀里的女儿说,“看着那些孩子在医院里脸色蜡黄,我是真不好受。自己的孩子生病了,这种难受就叠加一层,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是啊,我看着也是心疼。到底是谁这么狠的心,敢在幼儿园的水果里下毒!他自己没孩子的吗?!真应该把这种人立马抓住,送监狱里待个十年!”杨震也是气愤至极,而我发现他自从当了父亲后,变得更感性了,之前遇到这种案子,他也会生气,但是至始至终还是会保留一份当警察的理性在。现在有了孩子,反而会更加体谅孩子父母的心情,更柔软,更感性,也更加成熟。
我和杨震絮絮叨叨聊着孩子的事儿,没多一会儿,突然接到孟佳的电话,她焦急得问了问孩子的情况,又简单和我说了下案子的最新进展。
“季姐,你的判断是对的,万余只是一个幌子,大斌子他们摸排出了另外一条线索,我们都很意外,是齐悦的一个下属,叫阿会。”
“阿会?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啊。”我仔细回想了下,似乎隐隐约约记起来我在审问园长时,他中途接了一个电话,称呼对方就叫“阿会”。
“你们认识吗季姐?这个阿会是齐悦的亲信,关系最好的一个亲信,我们说想调查阿会,齐悦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大斌子和少成还在加班加点审讯,结果还没出来,但是大概率这个人是有问题的。”
“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什么奇葩事没碰到过,有血缘关系的作案的都那么多,更何况是一个只有利益关系的亲信呢。”我冷笑了一声,“是怎么发现他有问题的?”
“开始也没怀疑他,但是大斌子去了趟小红花幼儿园,和财会说想看看账本,核对一下万余说的克扣货款的事儿,可会计回答说所有的账目都在副园长阿会那边,那时候大斌子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一般这种规模不大的私人企业,账本都会被老板或者老板娘牢牢保管,根本落不到外人手里,可小红花这个副园长竟然有这么大的权力,大斌子就觉得不是这个幼儿园有问题,就是里面有人有问题。后来他又暗中引导会计,才了解到阿会就是财会出身,因为账做得好格外收到老板信任,小红花所有的账目,必须先过阿会的眼,才能到园长那里,其实说白了,阿会就是那个负责给园长粉饰太平的人。”
“粉饰太平,你的意思是说,阿会在做假账?”我吃了一惊。
“是,齐悦这个人贪得无厌,很多公账都进了私人腰包,这过程中阿会可是‘功劳不小’。所以他才能在短短三年内就平步青云,从一个小小的会计一路扶摇直上。大斌子意识到这点后,本来只想找阿会多了解一下齐悦这个人,却在例行询问事发时他在哪儿扑捉到了到了他眼里的一丝躲闪。就是这么一个微小的细节,让大斌子起了疑心。”
“阿会说最近小红花想建分校,事发当天早上他自己开车去外面踩点新校区地址了,大斌子就坐他的车一起去新校区附近溜达了一圈,阿会把新的选址讲的头头是道,特别提到他来踩点那天看到周围人来人往,学校开在这里生意一定兴隆。可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其实那天这个时间段附近刚巧有桩车祸,交通管制整整限制了四个小时的人流量,根本就不可能人来人往。而一般这种车祸不会向外公布,大众不留心打听根本就不会知道,但是警察系统对这类信息很敏感,大斌子这才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赞叹大斌子真的可以出师了!
“多亏了大斌子心细啊,后来大斌子顺着这个点往下挖,发现了越来越多的不对劲。”孟佳对大斌子也是满口称赞,“这个阿会是跑不了的了,就算他没直接参与投毒,这个事情也和他脱不了干系。就是不知道他的动机是什么,到底是求财,还是想分权。”
“都不像,分权不至于,他已经是副园长了,齐悦这么信任他,保不齐开了分校会直接让他去管理;求财吧,他赚的也不少,而且和齐悦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有齐悦好了,他才能财源广进,这么猴精的一个男人,不会想不明白这点的,但是越这么分析,就越觉得奇怪,到底是图什么呢?难道说,这俩人之间有仇?”我皱着眉头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