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果然一道惊鸿从北边的狭窄通道内穿行而过,落到李秋跟前,正是薄恨,而在薄恨身边,却还缚住了一人。
李秋已经提前将弱水收好,看着被薄恨活捉回来的那人,然后瞅着薄恨,等着她说话。
薄恨也不客气,白了李秋一眼,然后说道:“这两人斗法不行,逃命的本事却不小,为了将他活捉,费了我不少功夫。不过,另外一人,则趁机逃走了。”
李秋点点头,看着此时背在薄恨身上的那柄青铜古剑,感受着上面凌厉至极的金五行杀气,明白薄恨说这话的隐藏含义——让她将两人诛杀很简单,但是活捉的话,就不容易了。因此,只能捉住一人,让另外一个趁机逃跑了。
这人脸上还蒙着面,李秋上前一把扯下面罩,认真的看了一看,不料,却把他吓了一跳。
此人不正是那日里被广云制住的两人其中之一吗?
薄恨自然也看出了李秋眼神中的惊讶之色,不由出言问道:“怎么,你认识此人?”
点点头,李秋将之前与广云、广禄的遭遇对薄恨简单讲述了一遍。
薄恨显然颇感兴趣,毕竟宗门之内很早就盛传广云“金丹以下无敌”的说法,对于广云转瞬之间就能做到击杀一人、伤两人并俘虏,而且打跑了一个的手段很是佩服。相较而言,自己只能捉住一个,却放跑了一个,两人修为高下立现。
不过按照李秋的说法,这人已经被广云施法制住,却能在此布下陷阱等着自己,显然中间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
李秋想了想,不确定的说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刚才的大阵陷阱不是冲你来的,而是另有其人。”又将去非看到的一切告诉了薄恨。
薄恨大吃一惊道:“什么冤仇?竟至斩尽杀绝的地步?”
李秋摇了摇头,叹口气道:“我也不知,恐怕真相,只有那人回来以后才能知晓了。”
三人便在热泉边上坐下,调息吐纳起来,又过了两个时辰,下午申时,便听见空中一阵风吹衣袂的列列之声。
李秋心想,估计就是此人了。看来,这家伙还是没学会护体法罩,任凭风吹。
少顷便见此人落到地面,离着三人只有二三十丈距离。
李秋心中苦笑不已——连神识搜索都没有准备,就这样大喇喇的落下来,若李秋是刺客,轻而易举就可以将其击杀。
直到这时,一身金色、异常惹眼的去非才被此人注意到。此人很明显吃了一惊,慌忙抽出一柄飞剑来,口中颤巍巍的喊了一声:“谁,你是谁?”
面对去非一个炼气八层的人,他竟然只会喊叫,不会施放法术。
李秋心中更加失望。
“钱寅师兄,还记得广秋否?”
钱寅听到李秋的声音,这才放松下来,他当然记得李秋,在飞舟之上,他还蒙李秋帮忙,倒是很承情。
便见钱寅急忙忙跑了过来,对着李秋就是一礼,抬起来刚要对李秋说话,猛然间看到李秋身边一个玉肌冰倩的美人,顿时两只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薄恨看了起来。连身边那个刺客都没有注意到。
李秋却从钱寅身上问道了一股子酒气,而且他的身上弥漫着一种脂粉气,一瞬间便明白了钱寅刚才去了哪里?
这是到勾栏里厮混去了。李秋苦笑,这人身为筑基境修为,竟然还是放不下俗世的酒色财气,修真之路估计就此到头。不过,也幸亏他今日外出,这才侥幸躲过了杀身之祸。
薄恨大怒。
先前就被李秋这个登徒子气得不轻,现在又被这个酒色之徒毫无顾忌的盯着看,薄恨起身就要教训一下钱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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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不动神色的走到两人中间,将钱寅与薄恨隔开。然后神情严肃的对钱寅说道:“钱寅师兄,还请你节哀。”
钱寅被李秋隔开,不能畅享美人之色,正百爪挠心之际,忽听李秋说什么“节哀”,把他唬了一跳。他以为是舅舅广云结丹出了什么岔子,所以李秋才过来报丧。
“我舅舅他……可是天劫出了问题?”
李秋赶忙摆手否认,只是被钱寅打断,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甘泉谷中的惨事了。
愣了半响,看到李秋脸上的诡异表情,又看到了北面通道边上倒塌的拱门,钱寅好像酒意清醒了些。
他这才发现,谷中的护山大阵竟然不见了。
而且他回来这么久,师兄、还有众弟子一个也没有出来。
再想想李秋那句“节哀”的话,钱寅额头上斗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李秋叹了口气,便带着他来到了谷中西面那处广场。只见遍地无头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血流成河。
钱寅一下子酒意全消,如此骇然的场面将他吓得面如土色,胯下一个哆嗦,一股腥臊的尿液便淌了出来。
薄恨眼见此人嗜酒好色,懦弱无胆,嫌恶的皱了皱鼻子,将捉到的那个人推给李秋,自己则远远的走开,再也不想见到钱寅此人。
李秋也不曾想到钱寅如此无用,真是糟蹋了广云“金丹以下无敌”的好名头。真不知道广云的姐妹怎么会生出如此不争气的外甥。
虽然看他不起,但是广云的面子还是要给。
李秋将钱寅拖到一边,让他慢慢消化眼前发生的一切。自己则密切关注着谷中的情形,他担心还会有人回来找钱寅的麻烦。薄恨闯入的那个阵法陷阱,很显然就是为钱寅准备的。只是不料想,薄恨闯了进去。两人可能更没想到,同时筑基境初期,薄恨的修为如此高强,转瞬之间就破而来大阵,而且活捉一人。
一直过了半个时辰,钱寅才缓过神来,接着大哭一声:“师兄啊,你们死的可太惨了……我的天儿啊…….”
“好啦,别号丧了。你且看看这人是谁?一个大活人在旁边,都没注意到,你这酒喝得太多了。”李秋将俘虏那人推到钱寅身边。
钱寅这才看清此人面貌,顿时像见了鬼一样,“庄毕,怎么是你,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叫做庄毕那人却并不慌张,对着钱寅瞪了一眼道:“呸,钱寅,就凭你也配唤我名姓?二十年前你不过是一个炼气期的纨绔子弟,靠着你舅舅的丹药辅助,竟然也筑基成功,跟我们称兄道弟的。我们几个哪一个不是历经九死一生才筑基成功?你这般资质,到了大宗怕是给人提鞋都不配。哼哼,你师兄,还有几十名弟子,都被我跟车丹杀了个干净,本来想着等你回来,将你也大卸八块,谁知天不遂人愿……”
钱寅面对着庄毕的谩骂,竟然退缩着低下了头。
李秋心中又是一叹,怪不得被人欺负上门来,还屠了满宗,这等懦弱的性子,在修真界怎么能活得下来。看来自己还得想个法子才是。罢了,此人还是我来审吧。
…………………………………………
用了一个时辰时间,李秋终于从庄毕嘴中知道了事情原委。
原来那日广云将庄毕、车丹两人交给钱寅之后,钱寅便押着两人回到了甘泉谷中。
因为两人身上有广云施加的禁制,宗门也不怕两人逃脱,便将他们扔在地下的水牢中。
被广云骂了一通的钱寅,也知道自己口风不紧,害怕再给舅舅惹祸,短时间内不敢出宗,在谷中安分守己的过日子。
直到今日,许久不近女色酒气的钱寅,再也忍不住了,一大早便偷偷溜走,到镇上寻花问柳去了。
再说回庄毕、车丹,两人被投进水牢之后,因为体内受制,根本不能释放法术,便只好在牢里带着。
钱寅倒也没有为难他们,按时准点的过来送饭。
谁知,这水牢由于年久失修,水牢竟然跟外面热泉的某处通了起来。
于是水牢中的灵气通过热泉被源源不断的传了过来,庄毕、车丹两人大喜过望,立刻通过灵气冲击身上的禁制。而到了饭点,钱寅过来了,他们两个便装备伤重的样子,骗过了懦弱的钱寅。
然而广云毕竟是筑基境后期大埋怨的修为,施下的禁制非常霸道,两人也是到今天上午才堪堪将禁制冲开。
两人打开水牢大门,潜入到了钱寅房间,本来想着要杀掉钱寅然后逃掉,谁知钱寅不在,但是钱寅的许多法器,灵石都放在房中,被两人看到了一套四象困杀阵的阵旗与法诀,便偷偷溜出去,使用阵法困杀了甘泉谷众人,此后两人仍不解恨,又将所有人的脑袋都砍了下来。
车丹本来想着大仇已报,带着法器、灵石赶快逃跑,庄毕则看不起钱寅日久,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再等一会,用大阵杀了钱寅才算出了这口恶气,然后再溜之乎也,就算钱寅的舅舅广云回来,也找不到他们几人的踪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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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薄恨闯了进来……
知道了事情经过,李秋又问了关于当日逃走的两个同伙的下落,庄毕只道不知。他与车丹两人一直被关在水牢之中,今日上午才得以脱困,根本无法与那两人联络。
这一点,钱寅也可以作证。不过,逃走的两人,钱寅也不认识。那两个是庄毕相识的人。
李秋无法,只好用了一点手段,又逼得庄毕吐出了逃走两人的底细。
两个人的名字分别叫做徐龙、徐筠,是两兄弟,听说是海外的散修。其中叫做徐筠的那人,就是善于操弄阵法之人。
看来九柄紫色阵旗的法诀,就在这个徐筠的手上。
既然事情起因经过都知道了,李秋便将庄毕制住,暂时放在一旁。不过毕竟逃走了一人,还有两个不知在何地躲藏。李秋此时养成了谨慎的习惯,看着现在的甘泉谷无遮无拦,十分不妥,又想起了庄毕的话,当初他们困杀众人的时候,用的是四象阵,而甘泉谷的护山大阵的阵旗应该还没有损毁,于是又在庄毕身上搜索了一番,果然找到了甘泉谷的护山阵旗。
李秋将护山阵旗祭出,从庄毕身上取出盗走的灵石放入阵眼之中,顿时整个甘泉谷被阵法包裹起来。如果此时从天空往下看,只会看到三座山峰之间是皑皑白雪,哪里有什么绿洲和热泉。
做完这一切,李秋又看了看钱寅。见到他此时失魂落魄,显然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钱寅也不知所措了。
李秋叹了口气,道:“人死灯灭,入土为安。钱寅师兄,还是寻一处好风水,将师兄、弟子们安葬了吧。”
钱寅此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李秋说什么他便做什么。直到了深夜,才将所有尸体埋到了山峰北侧向阳位置,希望已死众人可以早早超度。
李秋便让钱寅下去歇息,毕竟他受到的冲击太大。谁知钱寅突然大哭起来道:“广秋师兄,你带我回青木宗吧,这里只剩下我一人了,我害怕。回到青木宗,让舅舅护着我,我也不求别的,哪怕在宗里做个洒扫也心满意足了。在这里他们迟早会找到我,把我杀了的。”说完,竟然冲着李秋磕起头来。
“也罢,你先歇息。我给宗门去封书信试试,只要他们答应,你就去青木宗吧,毕竟你也是筑基境了,他们该不会拒绝的。”
钱寅看到李秋答应,这才下去歇息去了,不过他也不敢离着李秋太远,只是隔着大约十丈左右,席地而卧,不一会便传出了鼾声——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对他精神的刺激太大了。
去非这时悄悄走了过来,像是有话要说。李秋以为是悄悄话,谁知,去非又到一边,将薄恨也叫了过来。
薄恨见到李秋便没有什么好脸色。不过去非此刻脸色郑重,对着两人小声说道:“东君兄,薄恨前辈,我感觉到了妖气。”
李秋与薄恨几乎同时出声:“此时此地?”随后两人便背过脸去。
去非摇摇头又点点头道:“就在此人身上。”去非指着庄毕说道。
李秋、薄恨两人立刻用神识扫视起来。少顷,却一无所获。
薄恨有些怀疑去非的感应是不是出了错误,因为她自己神识就非常强大,有四百丈左右,如果有妖气,她一定可以感觉得出来。
李秋却丝毫不怀疑去非,在庄毕丹田处扫视了一圈之后,开始对其识海搜寻起来。
直到一刻钟以后,李秋大喊一声:“不好!”随后身形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