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个老军将也开口:“文相公替陛下办差,尔等速速去办。”
一众京畿军将,哪里反应得过来?
“尔等也要造反不成?尔等莫不是甘奇的党羽?还不快快进去诛杀反贼?”文彦博大声呵斥着。
接着话音,有一个声音从枢密院内传了出来:“谁是反贼啊?”
随着声音,甘奇打马,上台阶,过门槛,下台阶,一身金甲,出来了。
“甘相公,文相公说您是反贼呢?说是奉了陛下的圣旨,要诛杀您,这都怎么回事啊?”
甘奇在马上环视全场,熟脸面无数,昔日里弄了一个演武大阅兵,这里面不少军将就是当时甘奇提拔的,甘奇看了一圈之后,说道:“此处是有反贼,当杀之!”
“这……”众多军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了一圈,反贼?看谁也不像啊。
“圣旨在此,诛杀甘奇,来人呐,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陛下,快快杀贼!”文彦博把嗓子扯得老高,用尽全身力气呼喊着。
一张张不明所以的脸,一个个蒙蔽的眼神,越聚越多的军汉。
“文相是要杀我?”甘奇打马在人前左右巡视几步,面黑如水,口中喝问左右:“禁军私自入汴梁城,杀头的大罪,文相公也敢干,文相公是有多大的野心?难不成文相公也想坐一坐龙椅?陛下病危了,文相公以为谋朝篡位的机会来了?”
文彦博这回真急了,满场这些军汉,竟然没有一个听令动手的,这是他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他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些京畿禁军的军将,竟然不听圣旨……
文彦博再次大喊:“诛杀国贼者,连升八级,连升八级,赏十万贯,封国公。圣旨在此,圣旨在此,尔等若是不遵圣旨,与反贼同罪!”
“文相公真把自己当天子了,国公爷也敢私自往外封了。”甘奇见得满场众人,其实早已心安,这其中不仅有甘奇提拔的,更有一些人昔日就是甘奇麾下的上阵立了功的军将。昔日甘奇执掌枢密院的时候,一场演武大阅兵,就让甘奇安插下了不少人。这才是真正的未雨绸缪,今日就见效了。
就算之前没有安插人手,甘奇也自信,凭借他这几年的功勋,今日也无人会对他动手。
“莫要听反贼胡言乱语,本相有圣旨,本相有圣旨啊!”文彦博喊得青筋暴跳。
许多马蹄也在左右躁动,往前往后,往左往右。
马蹄如人心,是动手呢?还是不动手呢?
是看一看呢?还是看一看呢?
有人动手吗?有人会动手吗?
甘奇看着被文彦博扬来扬去的圣旨,似乎看破了什么,其实也不难看破。要是皇帝要下这种圣旨,还需要等到今日?要是皇帝真豁得出去,还需要文彦博这么临时来调动大军?要是皇帝真的这么决断了,昨日的皇宫之内,岂会是那么一场闹剧?
如果赵曙之前给出这么一道圣旨,那真是秦皇汉武之君也!甘奇都不需要走到皇宫之内,前日就是在汴梁城门口了。
现在出了这个圣旨?皇帝躺着不能动的时候,圣旨出来了?这岂不是可笑?
“文相公,把您的圣旨好好给大家看看,若是真的,那我便在此拔剑自尽了,若真是陛下要我死,君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自尽也算留个体面。如何?”甘奇这是给文彦博一条死路。
这句话一说,满场军将面色大变,假圣旨?假传圣旨调兵入城?
文彦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还是想得太简单,真以为大军一到,军令之下,甘奇就会死在乱刀之下。
为何啊?这都是为何?这些粗鄙军汉,为何敢不听皇命?为何敢不听枢密相公的命令?这大宋朝,何曾出现过这般场景?哪个军汉见到文人相公们,不是满脸谄媚卑躬屈膝?
哪个军汉敢不听枢密相公的?
文彦博回头看着那数之不尽的大军,歇斯底里了:“杀甘奇,不听号令者,满门抄斩!”
此时,汴梁城内,各地各处,皆是鸡飞狗跳。
开封府内,有人惊慌呼喊:“不好了,不好了,京畿禁军入城了!”
皇宫之中,也有人边跑边叫:“不好了,不好了,禁军入城了,好多禁军入城了,十数万……”
皇城司里,汝南郡王府,政事堂,兵部,御史台,谏院,皆是这般的呼喊禀报。
赵宗汉吓得是连滚带爬出门,司马光更是跌跌撞撞飞奔。
李璋第一反应就是让所有军汉上皇城城墙,弓弩羽箭赶紧都搬上去,皇宫地面上的石板都赶紧撬起来,都搬上城头。
最惊骇的莫过于的赵顼,他已然手脚并用奔上了皇城城楼,眺望内城枢密院衙门那边,人山人海。
城内各处街道,无数百姓都在往家跑,商户连忙闭门,小贩连手推车都不要了,一个劲的奔。
这是要变天了?这是要血流成河了?这得多少人家破败?又要有多少新贵而起!
枢密院前,文彦博依旧在高喊:“诛杀国贼,你们快快动手啊,这都是为了江山社稷,都是为了我大宋朝,你们是大宋朝的兵,是朝廷养着你们,还不快快为国效命?”
终于有人接了一句:“文相公,您老把圣旨给末将看一眼,看得清楚了,末将第一个上前诛杀国贼!”
随后无数人附和:“是啊,这般大事,若是不能亲眼得见皇命,哪个敢做?”
“文相公,末将一家几代忠良,只要好好看一眼圣旨,立马奉命。”
甘奇笑了,勒住马:“反贼啊反贼,到底谁是反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