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此地关外,声名极响,除却是不得已的商贾车队,为免得绕上极长官道,需走此地,大抵由开春至年关时节,此间过路之人亦不足数十,即便侥幸追查着商队踪迹,如若是与同在关外不属一家的流寇相撞,也难免要刀剑相对,时常为争钱粮财物,搭上许多条性命。
而今这伙贼寇,已然于边关黄沙当中来回转悠过足足三五趟,前几日分明已是瞧出几家商队踪迹,可这位二当家却是不曾动手,反倒是令众人继续来回寻觅,自然惹得许多人心头有怨。
初入这行当的时节,兴许多半为挣得钱财糊口谋生,打家劫舍,到底比起走镖这等行当盈钱快过不止一筹,再者说若是挟住队富庶商贾,就足矣吃上数月积年,省去许多苦功。可若是当真踏入此等行当,不出几载,盈钱分利的心思却是不如当初那般深重,杀心反倒如河潮暴涨,劫住队商贾,无论后者是否愿将商队上下值钱物件尽数交来,都要先砍上几人头颅,才可舒坦。
也正因如此,那位二当家不允手下上前劫道,更是引得不少人心头躁闷。
“在你看来,蝇头小利与我等性命,哪个更重些。”那位二当家不曾冷言冷语,手头缰绳仍旧拽紧,并无回头的意思,淡淡讲来,“此事乃是大当家特地吩咐,若是毫无道理,我等如何在此立足多年,避开夏松齐陵两地军卒围剿,且与周遭群狼相斗,始终不曾落在下风。”
“想来你在此地亦是留有六七载春秋,理应晓得你我身在此地的原因,如若不是那几位高不可攀的大人授意,恐怕此地边关,如今除却飞沙之外,并无人烟,哪里有你我这等人常驻于此,虽说挟持商贾所赚来的银钱算不得少,但比起其余地界打家劫道的同行,如何都要辛苦许多。倘若是当初那几位大人授意,令我等在此巡查,用以取来这方棋盘当中最为至关紧要的一子,我等岂能不应,又岂敢不应。”
那反手拎刀的汉子琢磨一阵,瞅过身旁二当家两眼哼哼道,“二当家分明晓得咱不曾识文断字,更不晓得如何运棋,怎么偏偏要以此事举例,莫不是欺负咱少年时节不学无术。”
二当家脾气却是相当不赖,饶是此人言语再三不逊,亦未动怒,只好言好语答道,“大蟒难斗,而欲取其洞中灵草,故只得将洞中幼蛇引出相挟,凭这还不曾生出逆鳞,展露戾气的小蛇,换那株足以生死人骨肉的老药。那几位大人对此老药可谓是相当上心,虽知晓那头老蛇招惹不起,可依旧在此地布局许久,近日以来,似乎由北还来过些脑瓜顶锃亮的秃驴,瞧着架势似乎亦是为那枚不知来头的物件,兹事体大,倘若我等不遵其命,恐怕是再难有畅快年月。”
那汉子似懂非懂,不过亦是听出了些其中意味,隐约间觉察二当家所言的老药,乃是件世上有数的奇珍,眸光方才明朗,却是又松懈下来,继续催马赶路。
本就是身处世间,至微末卑鄙的一类行当,纵是再添上百口马刀,又如何能用那几位大人相争,钱财宝物动人心意,但总归要有那般能耐去争,更需有命待价而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