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瑜亦是下马,两眼不停打量少年,瞧来便是忧虑。
冯家动作,比二人此前所想都要快上许多,虽说途径大小城关时节,已然得知当今颐章天子颁旨,不允他乡之人于颐章境内造次,但凭南漓上八家于颐章边关处的明暗根基,仍旧是盘根错节,拔除不得。仅是这三日之间,云仲两人就遇上六七拨人手,皆是以快马追赶而来,虽说不曾踏足修行,但刀马十分纯熟,眼下还未将内气温养爽利的两人,纵使耗费许多功夫,亦不过能堪堪抵住三两拨人手,内气就已是捉襟见肘,再难以为继,末了只得凭掌中刀剑对敌,虽不曾负创,可依旧是筋疲力竭。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这般景象之下,云仲原本教樊项乌内气祛去旺盛火气的虚丹,又是暗地作祟,趁秋湖外出伤敌的时节,牢牢占住丹田正当中,且汇聚云仲浑身内气,勾动而来,同去而复返的秋湖斗在一处,似是蕴有神智那般。虽是秋湖本事远在虚丹之上,但立身于少年丹田当中,犹如困在笼中,纵使有天大能耐,亦难承虚丹汇集而来的内气,两者僵持不下。
幸亏是秋湖剑神意尚留有情面,并未动用过于刚猛剑气,免得令少年消受不得,丹田炸开,转而以略微逊色于虚丹与云仲丹田内气的剑气迎敌,妄图以此耗尽虚丹当中蕴有的能耐,这才堪堪使得二者始终不曾失衡。
但如此而来,可想而知云仲通体皆是并无半点内气可留,且丹田当中两者翻江倒海,犹如将整座丹田尽数割裂开来,甚至剧痛竟令云仲三番五次栽倒下马,难以出言半句。
除此之外,依旧有数波冯家人手,穷追不舍而来,近来两三回人马前来追赶的时节,而云仲莫说是持剑迎敌,剧痛来时咬碎牙关,倒伏于马鞍桥处,迟迟难以起身,全凭温瑜一人抵住来犯之敌,若非那头杂毛马儿脚力非凡,且极通灵智,恐怕已然要身死个十余回。
两位军卒亦是疑惑,仔细瞧瞧眼前面色苍白的少年,半晌才开口言语,“你二人能耐倒是不浅,这束蛟关即便是那等年纪颇深,走过几万里险要关口的能人,亦不敢轻易从此处过,更何况是你二人这般年岁,前头有更是正好有浓云翻滚,恐怕不多时就要落下雪来,如此时节,何苦偏要走此关。”
“寻人紧迫,不得不如此,”云仲苦笑,将怀中文牒取出,递到两人跟前,“若是有其余便捷路途,我等自然不敢择选此地经过,怎奈实在情势紧迫。”
既是文碟不曾掺入半分假,两人亦不好阻拦,只是观瞧那少年气色,似是极差,待到两人上马,过关而走的时节,两人还是看向那两骑,那位腰间别有葫芦的士卒,蹙紧眉头道,“这两位欲走束蛟关,到头来若是身死,这般罪孽岂不是落在我等二人头上?”
一旁那人骂了句,抬手朝这人后脑勺处敲过一巴掌,笑言道,“若此事都要怨到我等头上,岂不是有些过火,况且你瞧瞧那两位少侠,身间染血,多半是因一路之上遇着不少险境,再者说来,你小子常处此地,哪里会见过多少江湖中人。若是有心,不妨瞧瞧那位面皮苍白的少侠,背后所悬剑匣,小爷见过许多江湖中人,无一人能配得上这般剑匣,岂又能是寻常人。”
束蛟关中,少年与少女两马并驾,缓缓而行,虽说是还不曾遇上传闻之中那般狂风肆虐而来,但这犹如一道细线的狭长关道,最窄之处不过七八步,两马并肩,亦要令腿脚慎之又慎,倘若是半点差错,便要跌落下周遭六七十丈高矮的高耸山关。
高台失脚,最是令人心忧,纵使温瑜那般心性,如今观瞧脚下足足近百丈的悬崖,手心当中,尽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