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接来少年少女,安置妥当,老樵夫便瞧见山道走来位醉相横生,脚步一晃三摇的穷酸教书先生,后者肩头扛起枚钓竿不说,空闲左手,还要往鼻孔当中掏了又掏,皱皱鼻头,这喷嚏却死活都走不出喉来,鼻眼歪斜摇晃走上山来,老樵夫仅是瞧上一眼,便将先前自行将酒水喝光的零星不自在抛到脑后,要多腻味有多腻味。
寻常教书先生,哪里有这般做派的,且不提教书的能耐如何,这日日酒虫上脑的德行,难免便遭人诟病,只是老樵夫百思不得其解,偶然间下山一趟前去村落当中走走,时常能听闻有人说起这颜先生,却无一不是称赞,并无人将后者嗜酒如命,终日烂醉当做见不得人的陋习,反而每每提及,总是引得不少笑语,权当一乐。
“呦,这山上新添车帐,却不晓得头一个回来的是吴霜哪位徒儿?”
颜贾清眯起醉眼,也不顾老樵夫鄙夷神情,自作主张揣测,“按我想来,多半是那位大弟子回山,且不说平日里最重仪态,大多会乘车回山,再者修为最高,来去定是快过其余三拨人,对与不对?”
可旋即颜贾清便是心中疑窦丛生,瞧着院落当中还不曾栓于马棚当中的两头马匹,咂咂嘴打个酒嗝,“不应该,当真不应该。”
“与其无所事事,不妨去瞧瞧你那半个徒儿,随山间老小一并回返,老夫方才初窥,那女娃虽说不曾有什么伤势,更不曾落下隐疾,但心神不定,如若不尽早梳理,到头来只怕更深。”
温瑜归山时节,神情空洞,行至山下的时节,已是再使不出丁点力气,幸亏老樵夫喝罢酒水,顺带吃净盘中醋鱼,随意抬望眼往山下观瞧,这才凑巧望见车马近山前,随手递出神通,将已是多日不得安睡,周身乏力的温瑜连同车帐,一并托回山巅。
经老樵夫视之,温瑜多日不曾合眼,亏空的乃是精气神三宝,再添心急如焚忧患徒生,使得劳累不已,解去忧心,歇息数日即可温养如初,但车帐以里那位少年,老樵夫接连窥视经络丹田,却是登时忧心。
经络近乎空空荡荡,如是驳杂野草遇得燎原野火,撇开烧得一干二净不说,丹田以里死寂静谧,遑论内气,便是虚丹也黯淡下来,形如朽木顽石牢固难摧。纵是老樵夫历世甲子余,如今亦是从未瞧过这般景象,一时无解,凭自身内气引入少年丹田,风平浪静,整座神府一如晚照斜阳,终难有变。
“前辈高人都无从下手难寻头绪的顽固病灶,八成在下也是无法医治,吴霜而今亦还不曾破关,看来这位小徒弟,多半不可再入修行。”颜贾清听罢,不得已叹息两声,“这么看来,我这钓鱼郎名头,便只得传给温瑜姑娘喽。”
南公山中人无一例外,均晓得这位平日堪称放浪形骸无所禁忌的教书先生,立足世间除却指点下任钓鱼郎之外,似乎再无瞧得上眼的差事,除却嗜酒如命这等癖好,使其多添两分人烟气,全然不似常人,更与终日攀境修行的世外人格格不入,如今出言,丝毫不出樵夫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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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温姑娘现在何处?”
颜贾清抽抽鼻头,刚要迈步前去观瞧一番,却是被老樵夫阻拦,横眉立眼骂道,“本就已是精气神临近干涸,叫人家好生休养几日再说,何苦于这等时节前去招惹。”
“那女娃对这吴霜小徒的心思,难不成你颜贾清仍旧瞧不分明?你这般心思,倒当真不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