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帐需维系大局,自然就得尽其所能将一碗水端平,纵使是新赫罕年幼,正帐族老也大多无才气,致使大元境内这碗水未必能端得平稳,但毕竟各部族还不曾撕破面皮,将上任赫罕所立的规矩皆尽抛却,但早已是不顾正帐威势,而是因惧前任赫罕威仪,仍旧给正帐留有三分脸面。而此时胥孟府起势,接连压住大元境内多半仙家,一时无双,隐隐之间有虎视大元的势头,当即便是惹得许多部族,纷纷生出心思。
谁人都晓得雪中送炭与锦上添花的分别,明眼人早就可瞧出门道来,倘若是燕祁晔寿数不尽,胥孟府便断无倾覆一说,而是可徐徐图之,大抵要将整座大元之中势力尽数收入麾下,早一步将自个儿部族系在胥孟府上头,便要占得人和天时先机,如是将整座大元尽数囊括,得好处的总也轮不到被迫俯首的部族头上,故而考量过后,自打紫銮宫低下仙人首后,便是有足足十处部族纷纷遣使而来交好,图的便是能借胥孟府如今起势,日后能凭此富贵。
正帐需秉持平正二字,故而即便才能稍逊,也是惦念着令大元中部族皆是满意些,故而最是难做,而胥孟府用多年功夫,生生压制住大元诸座仙家宗门,早已是立威,更无需记挂所谓大元这碗水理应如何端平,而是来势汹汹,打翻碗碟,径直闯入大元境中。正是出于此,各部族日日所念的好处地盘,胥孟府无需忧心什么端水,也自然可将这些个地盘尽数分发出去。
大元正帐给不得这些部族的,胥孟府反而视若浮土流沙,可轻易送出,这才是燕祁晔藏于寻常手段,寻常路数之下的杀招,恰好切中大元境内早已离心离德的部族,唯恐依附胥孟府过晚,难以挣来好处。
“你看此条大龙,落在谁人手上都是大龙,必定高过周遭那些零散棋子,便是因你棋力极高,所以能使起得心应手,破阵摧坚纵横捭阖,将这棋局搅动得狼烟四起不得安生,可要是放在棋力低者手上,头尾不能相顾,只顾勉力维持,又怎么可称其为妙手,反是败棋。”
今日燕祁晔出奇健谈,说到此处,早已是不再去瞧眼前棋局,嘴角浮动朗声笑道,“正帐势微,那位年幼赫罕倒未必是痴傻之辈,但可惜武略不济,唯独剩余权衡部族的本事,就好像是一位棋力浅弱,但先行十几步的庸才,纵使是先机在手,大龙镇住棋局,但无催动大龙心服的本事,倒还不如两手空空。”
香炉长烟又是一抖。
这次文人望去香炉一眼,又试试周遭并无风涌入,才释然笑笑将手中黑子送还棋盒,双掌抚膝直身坐起。
“在下是来下棋的,闲来无事攀谈,竟是无意听着府主许多话语,且听来都是无藏掖,看来是走不出胥孟府,文弱人见不得血,过后动手时,还望府主快些。”
燕祁晔蹙眉,旋即低头瞧了片刻棋盘,再抬头时,眼光登时清冷下来,仅是扫过文人一眼,后者自诩山崩不变色面皮,便当即显出铁青色来。
“还是道行不济,若真是无迹可寻,那才算是高明杀意。”
老人抬起一指,相隔一桌距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