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这一阵剑气不曾使黄须汉溃退,可后者仍是收回双刀,并未再进步上前,而是拎起双刀望了望云仲,又是仔细瞧了瞧云仲手腕处的那枚青黄色的绳索,眉头皱起许久。
“总觉得似是在何处见过,可惜记不清了。”
本就并非是那等性情拖沓之人,黄须汉摇头,也不去理会太多,起身擦去嘴角血,似笑非笑看看云仲,“这一剑的威势,不过展得十之一二,下回倘若相见,不妨让我瞧瞧,其余那十之八九,剑术高低,与剑气丰繁与否,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小道,若无剑意,不过无根之萍,无源江河,不入大道,且不算在高明。”
“无念无想算不上甚错事,反而比心思冗杂多变更是适宜走这条修行道,可既无心思念想,又为何要练剑练刀,没有想走的路,走上万千里,亦不过是徒劳磨坏靴底。”
黄须汉并未再啰嗦,而是朝远处呼哨两声,将方才受惊马儿重新唤到身旁,翻身跃上马背,丝毫瞧不出才为剑气所伤,眯眼瞧瞧身前依旧无举动的白衣剑客,便是要携身后两人离去,丁点未尝拖泥带水。
似乎细想下来,除却那位面色一阵青白,头戴方巾的年轻人险些损去一柄剑,云仲也不过是虎口被方才那阵凶悍至极的力道震裂,黄须汉那刀瞧来并不简单,只差分毫,云仲便险些压不住手腕黄龙现出原身,但那刀里蕴有的力道,却是实实在在绕开阻挡在身前的云仲,转而朝其身后而去。
身后不知多少丈雪壑似乎是被这一刀吹散,坚岩雪浪,恰如轻飘无物。
最觉晦气的便是那位身背对剑的年轻人,没好气由云仲手中接过剑后,龇牙咧嘴心疼过好一阵,轻抚摸两回剑刃上遭黄须汉断去近半的缺口,又是狠狠瞪过两眼无半点举动的云仲,很是迁怒于这剑客不争气,将自个儿佩剑险些崩断,不过还是捏起鼻头来扔给云仲一瓷瓶刀伤药,调转马头,随黄须汉一并离去,马蹄踏出行雪花,纷纷扬扬,很快便是无踪迹。
刀剑之争历来是寻常可见,不论在哪片江湖里都惹得许多人争执不休,乃至于切磋半生的敌手到头也没争出个高低来,还不忘去到世上走一遭,挑选个甚合心意的弟子,将这切磋赌约交与下辈人。
方才那使对剑的年轻人看向云仲时,也是如此。
待到三人去后,黄龙才是化为本形,腾空盘桓一阵,朝四方扫视,见那几人的确是无踪无影,才又降到少年肩头,不过浑身青鳞纷纷张合不止,分明如临大敌。
“这三位瞧得好生面熟。”嘴唇已是遭风雪吹得发紫的云仲喃喃道来,抬起右手端详两眼虎口,一时竟是笑将起来,“恐怕当年那三位醉鬼,当初也是得尽一时风流,自那唐疯子过后,还真没见过如此难望烟尘的刀。”
黄龙闻言最是不屑,倒不晓得是不屑云仲这等故弄玄虚言语,还是觉得那三人手段也不见得有多高,见白衣云仲再无多少言语,便是再度懒散下来,重新化为条青黄相间的绳索系在后者手腕上,再无动静。
那一刀杀开无数雪浪丘壑,云仲倒也是不曾理会自个儿虎口早已是皮开肉绽,回过头来,沿那道奇深奇深的沟壑前行,时常瞥过虎口一眼,神情并无异样,单手牵牛,缓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