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活得久一点,起码亲眼瞧见马龙王头从脖颈处掉下来,我才好安心再换个家仆,活得不够长远,就没意思了。”
在距此处不甚远的小村中,已有许久寂静,直到有孩童哭声从田垄处依稀传来,才略有些生气。
田垄周遭尽余尸首,死状古怪至极,任孩童胆量再大,亦不敢凑上前去,只得蜷缩到双亲尸首旁啼哭不止,不知是出于何等缘故,田垄周遭几户人家,唯独剩余孩童一个活口,依然是遍体鳞伤,仓惶躲在田垄当中,才是堪堪躲过这场无端而来的大灾。先前风雨大作时节,几户人家联手拦住风雨,护住田垄当中还未来得及抽穗的稻粟,本已然精疲力竭,但不晓得是为何风雨骤然平复,才得以保全下今朝的收成,但也是一日前,有位白衣白冠的瘦弱人前来,推着位中年人由打此处过路,还未等到在外玩耍的孩童还家,其余人皆是殒命,尸首杂乱缺失,惨状使得孩童险些昏将过去,直到如今才是回过神来。
整片田垄死寂一片,唯有啼哭声响,到孩童力竭时险些睡去,却是发现眼前无端多出位莽汉来,正
朝四周打量。
经此变故,孩童哪里还敢同人言语,只得暂且止住泪,怯生生朝后缩去,抱起双膝,生怕眼前这汉子有甚歹意,再行这等杀人灭口事,于是死死咬住唇齿,乃至于口中渗出血水来。
十岁孩童,哪里见过甚场面,但自幼时收双亲邻里教诲,更是自身机敏得紧,知晓行此事之人万万不得招惹,更不觉得眼前这位模样凶神恶煞的壮汉,会是甚好心人,拼命将身形藏到田垄沟渠当中,打算凭沟渠浮土遮住自身踪影,待到那壮汉离去过后,另行打算。
可惜事不由人,壮汉走到孩童近前,诧异打量打量向沟渠中缓缓缩去的孩童,又瞥过眼周遭尸首,嘀咕了句忒麻烦,随后就地坐到孩童身前,压根不去理会周遭泥土收雨打风吹,已有些松散,沾污了衣衫,两眼扫过孩童,“荒郊野岭难得有块不差的材料,心性尚可。”随后仅是一伸手就将孩童提起,放到身前上下打量,两指朝孩童耳根脖颈连带胸前数处大窍点过几指,似乎很是有些满意。
“小子,乐意学武不,咱还缺个小徒弟,拜入咱门下,虽不见得能修到最高处,但无论如何都是衣食无忧,倘若学有所成,走到何处都不愁生计,如何?”
直到躲无可躲的时节,孩童才察觉汉子背了柄大斧,同其余过路所见的江湖人,似是有些不同。那些位江湖人,无非是挎刀仗剑,提枪
拎矛,但还当真从未见过身负斧钺的。但饶是这莽汉言语声很是柔和,孩童亦是胆怯,瞧瞧眼前壮汉,又回头瞧瞧躺卧在地身死多时的双亲,最终还是开口应下。
远在渌州之外举目无亲,更无甚活命本事,孩童终究是点头,但要将尸首尽数掩埋,才愿同莽汉离去。莽汉只是点头,随后就坐到一旁,静静观瞧孩童吃力地挖开沟渠土坑,又是淌泪将尸首逐一埋到土坑当中,很是有些兴趣,可却并无出手相助的意味。
“话说回来,你小子为何如此干脆拜入我门下,不知根底,倘若是我杀的这十余口,也要认贼为师?”
莽汉从身后取下那柄大斧,仔仔细细使衣襟擦去上头浮尘,挑眉看着在一旁跪地叩头的孩童,好像觉得很是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