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般的奏疏递入皇城,把负责搬运奏疏的福安等太监累的够呛。
“这些都是朝中诸位大人们,送上来要劝阻朕的?”
看着被太监们如流水般搬进谨身殿、几乎没个尽头的奏疏渐渐堆成的小山,朱标似笑非笑。
“禀陛下,是,是……”福安喘着粗气道。这几日,这些官儿如同疯了一般的疯狂上疏,陛下留中不发,他们也毫不气馁。
每日里上疏越来越多,真真是苦了他们这些负责搬抬的太监。平日里只需要搬个一趟,现在竟是要搬个十几二十趟。
福安不年轻了,这几日搬抬这些奏疏,累的腰酸背痛,在心中已不知咒骂了那些个老学究多少回了。
朱标“嗯”了一声,坐在上首随意拿起一本奏疏,这本奏疏,是来自于翰林院的一位翰林的。
上面引经据典,博引众家,驳斥朱标“单在北边开学堂”的做法。同时用“国富则贫治”的理论,申斥朱标开启民智的主张是靡费铺张,最后则是惯常的危言耸听,指出皇帝若是一意孤行,日后必然国将不国……
“呵,冠冕堂皇,却是满纸荒唐……”朱标合上那奏疏在手中掂了掂,这篇“雄文”洋洋洒洒足足有万余字,拿在手中竟是有些压手。
又看了看那些堆积如山的奏疏,朱标“呵呵”一笑,道:“既然要朕‘国富则贫治’,每日里上这般厚重的奏疏,着实有些靡费纸墨了。”
“传旨下去,朝廷各部每月所供笔墨纸砚,皆减少五成,以示朝廷上下节俭之意。”
大明官员上奏疏所用的笔墨纸砚,皆是在朝廷公中开支。减少他们这方面的开支用度,足以让他们知道皇帝已经对他们上疏内容的不满。
看过一篇长篇大论,剩下的这么多如山的奏疏,朱标也懒得去看了。对召进殿中的内阁诸辅臣道:“这些奏疏,就劳烦诸卿好生分类了。”
“是和这一般的,便按老规矩将名字记录下来,而后留中便好。”
“是。”一众内阁辅臣,自是遵旨而行。此时朱标的内阁,以直臣道同、罗复仁为首,这些人是陪着朱标许多年的亲信,自是不会心向刘三吾那些翰林。
在登基后,朱标又遴选了几名有才能的年轻人入阁,分别原海事司主事杨士奇、原税务司尚书颜希哲。这两人一人是周王朱肃的爱徒,另一人则是自我定位为孤臣的人物,自然也不会和刘三吾等人沆瀣一气。
四人在政治立场上,都是站在了朱标的一边,认为推动北方兴建官学学堂,从而缓步开启民智,是大明走向更加富强的必由之路。因此看到这些如山一般的反对奏疏,几人面上都有着担忧的神色。道同道:“陛下,而今反对一派已是成了气候。”
“若是强推此事,只怕困难重重……是否先暂时搁置此事,更加稳妥些?”
颜希哲也道:“陛下,而今刘三吾等拉拢官员、士子,声势一时无两。”
“而今士林民间之风向,尽在对方掌握。若是继续听之任之,于陛下之大计,实在大为不利。”
“陛下若能允准,臣可出面为陛下拉拢支持大政之人,与刘三吾等人分庭抗礼……待时机成熟,陛下所谋之大事自然便可水到渠成。”
“呵呵,两位爱卿拳拳之心,朕是知道的。”朱标却是摆了摆手,拒绝了两人的提议。随后目光转冷,道:
“大兴教化,培养人才,收拾人心……多好的事啊,可偏偏有人,算的却不是这笔账。”
“这些人说的冠冕堂皇,然而,当真是为了我大明吗?”
“不过是因为事情牵涉南北,牵涉到他们这些读书人高高在上的地位……而今大明伟业不过将将起步,四方还未彻底同化为我华夏之土,有些人,却已经起了门户地域之见,沽名钓誉之心。”
“朕和父皇,都未曾玩弄过什么帝王平衡之道,我等要的,是华夏万众一心,是大家伙一起联合起来,振兴中华。而他们,却在想方设法的分化拉拢、搞分裂,闹党争。”
“且让他们蹦跶去吧。蹦跶的够高了,朕才能知道该把哪些阻碍我华夏进步的人挑选出来……”
内阁诸臣,早猜到朱标要他们将上书的大臣名字记下,是想着秋后算账。然而此时,才算得到了朱标的准信,不由得心里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