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阵，村长把两个人带到一辆朴素的牛车旁，行了一礼，说：“少主将就一下。山野地方，没什么好东西。”阳星曜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扶着黎明曜上了车，自己也跟了上去。村长亲自赶车，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坐在一旁。

车子慢慢向前驶去，颠簸晃动让黎明曜一阵一阵地犯恶心。但是毕竟一夜无眠，黎明曜困的眼皮子捉对打架，但是这会子在牛车上，睡又睡不着，醒又醒不了，难受的头疼脑胀，坐在车上东倒西歪。阳星曜明显也不好受，但是却惨白着一张脸，勉强坐稳，还要扶着黎明曜，不让她跌下去，难受程度可想而知。

一路无话，只有那个男孩子拿出一个葫芦，无言地递给阳星曜，眼睛似乎在询问他要不要喝水。阳星曜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男孩又把葫芦递给黎明曜，眼带询问。黎明曜无力地伸出手，接过葫芦，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大口，轻声说了声：“谢谢。”

男孩接过葫芦，看了黎明曜一眼，转过身去，把大葫芦放在脚下的木板上，继续沉默着。一股清凉沿着黎明曜焦干的喉咙流了下去，在胸腔里弥漫开来。黎明曜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一些，勉强坐直了身子，轻声问道说：“村长，还有多久才能到？”

村长回头，朗声说：“还有三里路，少主和小姐再忍耐一下。”说完，转过头去，腾空挽出一个鞭花。老牛发出“哞——”的一声，勉强加快了一些脚步。

又是一阵颠簸，在黎明曜忍不住要吐了前，牛车终于在一个院子门口停了下来。村长和男孩先后下了车，对他们说：“少主，小姐，我们到了。”说完，就站在一旁一动不动。阳星曜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发现村长他们确实没有要上前伺候的意思，只能尝试着站起来，但是刚起来一点，又坐了回去，好一阵没动静。黎明曜知道他这会子肯定也是头晕眼花的，赶紧往他身上一倒，说：“爹爹，我不舒服。”

阳星曜顺势就继续坐在车上，扶着黎明曜，对村长说：“叫两个女人来，我女儿不舒服，让她们来伺候。”村长愣了一下，点点头，对身边的男孩说：“去，把你娘和姐妹们叫来。”

男孩子点点头，转身跑了一个院子。没过一会，院子里出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和三个女孩子，都穿着粗布衣服，一脸的惶恐。村长转头吼道：“别愣着了！快来伺候小姐！”

中年妇女赶紧走上前来，紧张地手都没地方放。刚想伸手扶黎明曜下车，但是又缩了回去，在围裙上把手擦了又擦，这才伸出手，说：“小姐，我们乡屯上的人，不懂规矩。有什么事，小姐尽管吩咐就是了。”

黎明曜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放在了中年妇女那双粗大的手上。细腻的皮肤触感让那妇人觉得摸到了镇子上绸缎庄里那匹她看了好久却买不起的贡缎料子，稍一用力就会从手中滑走似的。

妇人愣了一会，听到村长催促的声音才抬起头来。这一抬头，正好对上黎明曜的眼睛。虽然一夜未睡，这双眼睛中透着隐隐的血丝，但是略微的疲态掩不住那眼底的明亮，宛如夜空中被薄云遮掩的群星，发出柔和的光芒。

黎明曜笑着握住那双粗糙的手，柔声说：“有劳嫂子了。”说完，还不忘伸手拉了拉阳星曜，说：“爹爹也扶我，我走不动。”阳星曜这时也回过了神来，笑着说：“好。”顺势扶着黎明曜站了起来，勉强撑住，没倒下去。

黎明曜一手握着村妇的手，一手扶着阳星曜，给他一个支撑，就这么东倒西歪地走下了车。阳星曜虽然也站立不稳，但是他借着扶黎明曜的缘故，总算是没在村民面前失了身份。

等黎明曜站稳一看，四周围着好些老弱妇孺。幼小的孩子被抱在怀里，稍大一点的就紧贴着自己的母亲或者姐姐站着，一根手指放在嘴里，呆呆地看着。女人们大都略显苍老，包着头巾，穿着分不清颜色的粗布衣服。老人拄着拐杖，由自己的孩子或者孙子扶着，眯着眼睛看着这边，看不清眼神中有什么情绪。

黎明曜被看得有些头皮发麻，但是她知道这些人都是阳家族人，只能按下自己的不适，对着他们微微一笑，就准备进屋去歇着了。突然，一个稚嫩但是清亮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我哥呢？他啥时候回来？嫂子还在家等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