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收税,必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核算。
待成果出炉,恐怕得不偿失。
以菜农一年四五十两银子的收入计算,大明三十税一的税率,税银不过一两五钱。
这点银两,岂够衙门开销?
搞事之风,犹如车轮滚滚,接连不断。
当京中众人纷纷聚焦饕餮署之时,毕自严却借度支注意力司之手,悄然伸向富庶的太仆寺。
太仆寺,大明财富之渊薮,掌管马政,地位显赫。昔日洪武永乐,民间养马以供国需;至成化年间,常盈库立,储备马价银,以备不时之需。
隆万变法,白银货币化,太仆寺马政由实转虚,货币管理渐成主流。隆庆封贡,北方互市公开,朝廷改征马价为征银,榷场买马,年耗银二十万两有余。
自此,官营马匹生意如火如荼,成为常盈库之财源滚滚。榷场之中,蒙古马价分三等,而上等者售价八两,民间则折价二十四两,利润之丰,可见一斑。
据史所载,嘉隆年间,旧库积银千万,盛极一时。然至万历年间,西征东讨,借款频频,库银渐空。毕自严趁皇权之威,遣正廉署缇骑账房,核查太仆寺账目。
理由简单明了:龙骧卫战马未供,查账以明真相。刑部求人,度支无暇;缇骑封库,账房查账;兵部点检,马场核查。
此等肥差,一查即准。太仆寺少卿周祚、朱一桂被千户陆文昭缇骑擒拿,送入锦衣卫北镇抚司。小官小吏,更是抓捕无数。毕自严对此,默然处之。
皇帝不滥用厂卫,他则不介意用锦衣卫。
诏狱之威,胜于刑部大牢。
缇骑围寺,白银称重,送往宝泉局,铸币入国帑。
同时,度支司账房入驻太仆寺,核算账目,一切井然有序。
当毕自严率领缇骑包围太仆寺之际,一本举荐南京户部尚书汪应蛟为太仆寺正卿的奏章悄然送入司礼监。
朱由校手执毕自严的奏章,又瞥见弹劾其横暴贪婪的另一份,不禁苦笑摇头。
此时大明,行事者多遭弹劾,犹如荆棘载途。
然而,君臣一心,共度难关,则风平浪静。
毕竟,不识时务之徒,犹如朝堂蠹虫。
“弹劾毕自严之奏,无需批红,悉数驳回。”朱由校一挥而就,于毕自严举荐之章上钤印“准”字,转而对刘时敏吩咐。
“奴婢遵命。”刘时敏惶恐应答。
朱由校又拾起顺天府知府董应举与刑名司推官邓士亮的联名奏章。
事非复杂:京南富户刘承宇,家有举人,依《优免新例》免夏税两千亩。然新政一出,税额难逃。刘承宇不甘,率佃户与收税乡官械斗,乡官致残。
董应举闻讯,即遣巡检司兵丁,并邀锦衣卫指挥同知许显纯。许显纯惊愕之余,率五十缇骑、三百兵丁,抄没刘承宇家财。
武装抗税,无非以力服人。
收税之中,官府需面对三难:偷税漏税,乃税务之责;武装抗税,归巡检司管;而刘承宇一案,顺天府刑名司已判流放琼州,刑部复核后改为流放辽东。
朱由校审阅案卷,沉吟片刻,挥毫写道:“首犯论死,全家流放辽东。”
批阅完毕,朱由校起身,问刘时敏:“南海子大仓进展如何?”
“甲字号银库已竣,可容亿枚银币。”刘时敏答道,“粮库万石一仓,正掘防火沟。”
朱由校对南海子工程极为关注,五日一询。
“六部衙门及官邸何时能成?”朱由校皱眉追问。
“六部院墙已立,正架屋梁;官邸地基已固,待外地木料。预计明年九月可初具规模。”刘时敏答道。
“告之魏忠贤,务必保质保量,加快进度。若人手不足,可从京畿招募。”朱由校下令。
“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