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语锋一转,面色凝重,"折色之要,在于钱币,朕已借银币之力,略解其困。然摊税之难,更为棘手。"
言罢,他目光如炬,扫视全场,最后将视线落在袁世振身上:"我大明户籍制度,错综复杂,袁卿,汝有何高见?"
"臣遵旨。"袁世振一揖到地,胸有成竹,准备充分,深知此非即兴之谈,而是早有筹谋。
大明皇权,自古深入民间,朱元璋之智,虽制度严苛,亦有其深谋远虑之处。
此番茶话会,实则暗藏玄机,非等闲之谈。
你言其无能,实则他所创之制,历经两百载风雨飘摇,直至明末方显颓势,若非崇祯这“昏庸之主”当道,或能再续辉煌半世纪。
大明之户籍,精妙如里甲,百一十户聚为里,丁粮之冠十户领里长,十年更迭,循环不息。
而那鳏寡孤独之辈,则被温柔以待,均摊于里中,称为畸零户,虽免赋税徭役,却得邻里共护,犹如大明之孤老乐园,暖意融融。
里中更有老者数名,如智者坐镇,督农劝桑;保甲数人,守护安宁。
此等制度,确保皇恩浩荡,非一纸空文于乡间。
三言两语间,大明乡村治理之貌跃然眼前。
然袁世振一语惊醒梦中人:“观两淮之地,里甲制已现疲态。”
他继而剖析,地方苛捐杂税如蝗虫过境,中农下农皆受其害,流离失所。
官员上任,先索“见面礼”,里长甲首亦需供养衙门,开支浩大,终致民不聊生,地税之重,甚于国税。
“树大招风,蛀虫难免。”
袁世振言罢,帝即定调:“毕自严、张问达,尔等度支司当首当其冲,携锦衣卫,御史台、六科共赴各县,肃贪查弊,审视里甲之存续。”
二臣领命,正欲退下,袁世振又提税改之事:“陛下,何不摊丁入亩,均徭役于田亩之上?”
朱由校闻言,云淡风轻:“善,自此天下田亩,皆须纳税。”
杨成秀闻言色变,恐皇庄亦难幸免。朱由校却笑道:“皇庄亦是大明之土,焉能例外?”
并令杨成秀速将皇庄田册送户部备案,以示公正。
“大明非朕之私产,乃万民共有。”
朱由校慷慨陈词,“财赋乃朝廷之基,岂能容人坐享其成,而令百姓独力承担?即便天下非议,税亦必征。若真有反者,朕亦不惧,愿再整乾坤,还大明以清明。”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却也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决心与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