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眉头一皱,撇了撇嘴开口说道:

“老太太你就偏心眼子吧,我这围脖儿都快磨秃了,也不见你给我毁了重新织一个,反倒是我大哥那边没过门儿的媳妇让你这么上心,有你这样的吗?我瞧瞧,哟,还是大红色的,敢情前两天你托春燕给你捎的毛线是用在这儿了,我还寻思着是我给织毛裤的呢,你可真行!”

李素华笑呵呵的在那儿听着老儿子的碎碎念,临了拍了叶晨一下,然后开口说道:

“你就在我眼巴前儿,啥时候给你织不行啊?你大哥那边太冷,先可着他来,然后是你姐,最后再给你织!”

“行吧我,那我先走了啊,你也回屋儿歇着吧!”叶晨说完,把牛皮纸包塞进了棉袄里怀,然后蹬着自行车出了门,直奔胡同外驶去。

出了胡同口,叶晨笑了笑,在现实世界里,他父母过世的早,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过和父母在一起斗嘴的感觉了,现在的感觉让他很舒服,觉得人间多了一丝烟火气,不是每天自己一个人下班后,回到了冰冷的房子里所能体会到的。

涂自强自打从劳教所保释出来,整个人低调了许多,再也不见以前的骄横气了,只不过整个人更加沉默寡言,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叶晨每天和他一个班组,大致上倒是能够把握住他的想法。

估摸着涂自强出来的时候,另一半水自流对他进行了叮嘱,让他在外面低调做人,等他出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叶晨可不相信他们这种人会转了性子,所以现在只是涂自强的蛰伏期而已。

时间转瞬即逝,一眨眼到了七二年的春天。这天,涂自强一早就跟班组请了假,找人替他半天的工,因为今天是水自流和骆士宾解教释放的日子,他要去劳教所接他们去。

早上八点半左右,吉春市劳教所大铁门上的小门被打开,然后就见水自流和骆士宾拎着行李卷儿从里面走了出来,涂自强一看到水自流的身影,立刻起身迎了上去,两个人紧紧的相拥在了一起。没人注意到一旁的骆士宾嘴角划过了一丝不屑。

吉春市劳教所全名吉春市朝阳沟劳教所,位于兴隆山镇苇子沟村,在吉春市的东郊,叁人搭乘公共汽车回了市区,从车上下来,就见涂自强开口说道:

“水哥,骆哥,走,咱们去澡堂好好泡个澡去,去去晦气,泡完澡找个饭馆儿搓一顿,我给你们接风洗尘!”

水自流笑了笑,他能感受到涂自强的真诚,只见他开口说道:

“不急,你每天在木材厂辛辛苦苦扛木头攒的那点小钱留着自己花就成,你水哥哪怕是刚出来,也没沦落到要你请客的地步,你俩先跟我回家一趟,我把东西放下,今儿个我来安排你们。”

叶晨晚上下班,刚进胡同口就看见了乔春燕的身影,此时的乔春燕还没有沾染上那些市侩气,为人还比较真诚,她看到叶晨,开口说道:

“秉昆,你下班儿回来了,来,捎我一段儿。”

叶晨笑了笑,也没当回事儿,等她蹦上来,蹬起车子朝着家的方向驶去。这时就听坐在后座的乔春燕开口说道:

“秉昆,你猜我今天上班的时候遇到谁了?”

叶晨被她问的一愣,他知道乔春燕自从家里的两个姐姐下乡插队之后,被街道办安置到了国营大众浴池当了一名修脚女工,听她这么问,应该是遇到了认识的熟人,于是便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遇见谁了?”

这时只见乔春燕搂着叶晨的腰,然后开口答道:

“我今天在单位看到住在你家后巷的涂自强了,今天他和两个男的到我们那里洗澡,一个是个瘸子,长的还怪好看的,一个长了张驴脸,凶巴巴的。”

叶晨听到乔春燕这么一形容,瞬间在心里对上了号,我说呢,今儿个涂自强少见的请了假,原来是接水自流和骆士宾这一狼一狈去了,自己这边正愁生活乏味呢,你们俩就出来了,看来在里面表现的不错啊,居然这么早就提前释放了……

涂自强的家里,涂自强,水自流和骆士宾这叁个难兄难弟坐在了一起,叁人正在推杯换盏喝着小酒,菜是在副食店买的,回来简单的扒拉了两下,喝到正酣的时候,涂自强对着水自流开口问道:

“水哥,你们这回出来有什么打算没有?”